們的教導和母親的叮嚀,不由得生出些綺麗的幻想。
李正熾靜靜地瞧著她,未幾唇邊便浮起一縷意味不明的笑:“朕聽人說,皇后對這樁婚事並不滿意?”
朱若水心中一凜,驀然抬起的眼眸中帶著驚懼且不敢置信的神采。她雖任性,卻是個實心眼的主,見李正熾如此說來,臉上便顯出驚懼的神情:“此話皇上從何處聽來?臣妾……臣妾不過是一時戲言罷了。”
李正熾卻不像是興師問罪的樣子:“平日裡的敢作敢當哪裡去了?你不滿意這段婚姻,朕也是一樣。強行將你同朕綁做一堆,豈知‘強扭的瓜不甜’的道理?”他嘆了一口氣:“今日朕便是要許你一個承諾,除非你同朕兩情相悅,朕絕不強迫於你。”他這話說得慷慨大度,卻也堵住了朱若水的退路。若非兩情相悅,他們的婚姻便是形同虛設。
朱若水亮如星子的眼神一暗,卻不知為何全沒有拒絕他的勇氣:“好,臣妾答應皇上。”
李正熾瞧見她失望的模樣,心底一軟,臉上卻仍舊是波瀾不驚的模樣。他只是輕輕說了一句:“朕明日再來瞧你。”便邁開長步從床邊躍了出去。
朱若水一時愣在了當場。向來新婚之夜都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她原來只是一心抗拒,可待到見了李正熾,心裡眼裡便都是他的影子。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柔軟下來,甚至於還帶著幾分希冀和期盼。可是,這一腔的熱血卻被兜頭澆上了一盆冷水,裡裡外外都是一個透心涼!
她的眼瞼微微垂下。毅力珠淚悄然無聲地滾下臉頰,又“啪”地一聲滴落在鏤金錯玉的枕上。她心中難過,猛地一揮手,寬大的袍袖便將桌几上的擺設茶具掃落到了地上。門外傳來低低的私語,卻並不見有人進來。她嘴邊噙起一個苦笑。人人皆以為她如今正與李正熾溫柔纏綿,這事這動作稍顯誇張了些,才落得一屋狼藉。若不是活得不耐煩。又有誰敢在皇帝興起的時候衝到殿中檢視?
朱若水本是熱情如火的性子,或許是家裡人為了克一克她這性子,便在十二歲上為她取了“若水”為字。如今她卻真的成了水做的女子,從子夜到天亮她在那張寬大的婚床上坐了整整一夜。淚水將婚衣的前襟淋得透溼,那顏色彷彿新血,鮮紅中透著幾分妖異。
窗欞又是“咔噠”一響,朱若水回過頭去,見是仍穿著婚服的李正熾。他綻出一個笑。卻讓她想起“榮曜秋菊;華茂春松”的字眼來。原本是用來形容洛水女神的詞句,如今用在李正熾的身上,卻一點也不突兀。
他一言不發。卻是一步步朝著錦繡的婚床走來,走到床前,卻是一手扯下了鏤金錯玉的腰帶。露出裡頭繡著暗紋的絲綢寢衣來。襯著那一頭飄逸的黑髮,帶著點曖昧不明的風采。他隨手將床邊的劍拔了出來,銳利的刀鋒劃過指尖,滲出鮮豔的血滴。他將那沾了血的手指在榻上抹了,又放到口中吮了吮。這才開口說道:“侍從們馬上便要過來了,你這婚服脫是不脫?”
朱若水胸中又是一滯,伸手便將身上沉重的束縛解了下來。她緊緊地咬著嘴唇,一雙拳頭用力地攥著,眼眶雖已紅了,卻始終強撐著沒有流下淚來。她平時頤氣指使慣了,如今甫一愛上一個人,卻把自己的本性丟開到了一邊。她的聲音本是清脆,如今卻帶著幾分嘶啞:“皇上還有何吩咐?”
李正熾容色淡淡:“這頭髮委實太齊整了些,朕雖沒什麼經驗,不過想來,這洞房花燭也不至於如此平靜,連發型都是一絲不苟。”
朱若水覺得自己的胸腔裡起了一把火,這火若不即刻散去,就連自己也要被吞噬。她心中憤恨,理智也便拋到了九霄雲外。髮髻上的釵環首飾都是為了大婚新制的,為了凸顯皇后的尊崇地位,無論是形制還是工藝也是獨一無二。如今她卻已顧不了這麼多,伸出手去便將那金燦燦沉甸甸的髮簪一支支摜到地上。金質的首飾觸到大理石的地面上,發出“叮叮咚咚”的清脆響聲,彷彿大大小小的金珠落於玉盤之上。只是那巧奪天工的首飾畢竟給摔碎了。逶迤一地的殘片還閃著耀目的光芒,看著頗有些觸目驚心。
李正熾的性子向來和善,連齊王府裡的侍女太監也同他頗為親近。但他畢竟是龍子皇孫,從小到大哪裡受到過這樣的頂撞!原本神采飛揚的一張臉瞬間陰沉下來,連喘息聲都變得粗重可聞。他仗著自己有幾分武功底子,赤手空拳地便去抓張若水用力揮舞的手臂。哪曉得她手上抓著一支做工精細的鎏金簪子,那底部尖銳無比,甚至都成了一把兇器。
李正熾手上一疼,抬眼望去,已是鮮血橫流。他穿著素白的中衣,那鮮血滾落在袖口之上,彷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