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闊大,擺設也眼生,確實不是她在燕國公府的臥房。
“我怎麼會在這兒?”孟珠滿心不解。
“是朕接你進來的。”夏侯暘見機搶過瓷枕,丟開老遠,也不忘安慰她,“別怕,以後在朕的後宮裡,朕會照顧你,保護你,再不讓別人傷害你。”
孟珠腦子裡一團漿糊,追問:“為什麼?”
夏侯暘頂著滿頭包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那次賞花會上,我撞破了頭,血流不止,你見了,便幫我裹傷,還一直安慰我。”
他說著,從懷裡摸出一條舊帕子,大約年代實在久遠,原本鮮亮的艾綠已褪成暗淡的鴨蛋青。
“這是當時你幫我裹傷用的手帕。”夏侯暘深情款款,“那時朕正落魄,總是被人嘲笑欺侮,只有你一個對朕好。”
孟珠小心翼翼地把手從他溼冷的掌中抽出,團著被子往床裡退。
什麼時候的事?
她一點也不記得。
晉京是都城,勳貴之家雲集,一年下來,女眷們出席的賞花會少說也有十幾回,誰知道他說的到底是哪一年、哪一次。
“我沒有印象。”孟珠搖頭。
夏侯暘面上狂熱的笑容明顯一僵:“就是那一年臘月,長公主府辦的梅花宴,大家都知道是為了給當時的太子長子明王夏侯凌選妃。”
這樣一說倒是有些印象。
“你心儀的人明明是我姐姐。”孟珠更加混亂,“你還曾託長公主向我娘示意,打算求娶。”
夏侯暘撇嘴,絲毫不掩飾厭惡的神情:“他們都說孟家大姑娘是晉京第一美人,心地善良,又才華橫溢,我以為那是你。”
孟珠蹙眉,抬眼撇他一下,詰問:“那你還立她做皇后?”
虧她還以為姻緣坎坷的姐姐孟珍終於時來運到,有了好歸宿。
孟珠自以為戳破了對方的謊話,聽在夏侯暘耳中卻理解成嬌嗔怨怪,忙不迭解釋起來:“那是為了掩人耳目,朕只想和你在一起,可畢竟不方便,朕不得不另想辦法,給你改換身份。如今只等過段時日,燕家宣佈你難產身亡,這世上就再也沒有燕國公夫人孟珠,咱們便能比翼□□,一生一世。”
原來是他!
是他害死了她的孩子!
孟珠只覺一陣陣噁心,連肚子都抽痛起來。
半年前起,瓦剌藉故在邊境滋事挑。釁,連續攻佔晉國數座城池,燒。殺。搶。掠不斷。
當時的皇帝,夏侯暘的四哥夏侯昕御駕親征,不想在宣化遭遇敵軍伏擊,兵敗如山倒,夏侯昕更被瓦剌俘虜。
孟珠的父親孟雲升和夫君燕馳飛亦在此一役中戰死。
訊息傳進京城,自是引起朝野震驚,人心浮動。
夏侯昕的獨子不過四歲稚齡,為免主少國疑,大臣們決定擁立監國的忠王夏侯暘為帝。
可這人……
如今邊關告急,國家危殆,他登基後做出的第一件“大”事,竟然是處心積慮地殘害忠。良之後、霸佔臣子妻室。
當真可恨又可笑!
夏侯暘當然看得出孟珠在生氣,卻不知到底為何,哄勸道:“彆氣彆氣,朕肯定不會碰她,朕只要你一個。要是你不願意,朕就廢了她,立你為後!”
孟珠啼笑皆非,忍不住“哈”了一聲。
夏侯暘以為這是開心的意思,但見孟珠柳眉倒豎,杏眼圓睜,終是拿不準,又看到她雙手捂在肚子上,不由憤憤:“燕家那班蠢貨,朕以爵位為酬,命他們把你送進宮來,可沒讓他們動你分毫,結果竟然搞得你元氣大傷。朕一定會好好教訓他們為你出氣!”
“那陛下可得說到做到。”孟珠應聲。
誰是誰非根本不重要,在她眼中,他們是一丘之貉,全都是害死她孩子的兇手。
得知燕馳飛身死後,能支援孟珠不崩潰的,就只有肚子裡的孩子,他們卻聯起手來,剝奪了她唯一的希望。
怎能不恨?
她或許沒有辦法對付夏侯暘,卻能借他的帝王之手對付燕家那些人。
夏侯暘為在心上人面前求表現,不出幾日,便以販私。鹽的罪名將燕馳飛的庶兄燕鴻飛與其子燕天福問斬,在戶部任職的燕家二叔燕竣也受連坐流放蠻荒之地。
燕家爵位被奪,私產被充公,御賜的大宅也不能再住,一眾婦孺在城郊租了宅子,依靠典當度日。
孟珠小。產虧了身子,太醫遵囑需好生調養,夏侯暘不得近身,總算暫時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