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二少爺十分不錯。”說話的是一名矮壯的大嬸,臉色黝黑,不說話時便顯得很不高興。她的目光探究似的往玉蟾身上打量著,說道,“玉蟾今年也有十四五了吧?這模樣若是……”
玉蟾娘忙走了過去,說道:“她三伯母,玉兒還沒有滿十三呢,她還小!”
“這倒也是。”三伯母便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外頭說什麼我倒是不清楚,不過大少爺對府裡的奴僕倒是十分寬厚,對老太太也很孝順,很得老太太喜歡。”她說著,轉身從轎子裡取了一個匣子,開啟來是一匣子做成梅花狀、元寶狀的小點心,看起來十分精緻可愛,說道:“我爹孃平日在村子裡都是街坊們照應了,我也沒什麼好招待大夥兒的,這匣子點心是老太太賞下來的,你們也嚐嚐。”
“城裡的東西就是不一樣,這樣子看著都讓人捨不得吃。”周嬸笑著讚道。
玉蟾把盒子往她手裡一塞,說道:“瞧嬸嬸說的,再好看的點心還不是入口的東西,只不過是樣子新巧罷了,大娘你也來嚐嚐看。”
雖然是滿滿的一匣子,可這麼多人哪裡夠分的?站得遠些的人連忙圍攏過去,衝著周嬸捧著的匣子去了。玉蟾趁這時退出人群,悄悄地上前攜了玉蟾孃的手,眨眨眼睛說道:“娘,我們進屋去說話吧。”
玉蟾娘也不由得一笑,招呼兩名轎伕到院子裡休息,又張羅著給倒了水。
卷一花褪殘紅青杏小 第二章贖身
玉蟾長得像爹,兩人都是圓臉大眼睛,只是玉蟾爹的面板又黑又粗糙,兩腮上還長滿了鬍渣,看起來十分敦厚。他穿著一身藍色的粗布短打,膝上、肘上都打著補丁,神色看起來有些嚴肅。進了屋以後,玉蟾便收起了笑容,神色變得有些拘謹,似乎有些害怕父親。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喚了一聲:“爹!”
“回來了。”玉蟾爹點了點頭,之後又嫌這幾個字似乎有些生硬,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兩人之間便有些靜默,過了一會兒,又突然一齊說道:
“京城最近都有什麼大事?”
“家裡今年的收成怎麼樣?”
父女倆都愣了一下,還是玉蟾爹先反應過來,說道:“還好,今天春天下了幾場雨,村裡又新挖了井,料想會比去年好些。”
“那就好。”玉蟾點了點頭,又說起京城發生的一些傳聞。山東鬧了旱災,黃河發了大水之類。自從玉蟾爹做主賣了女兒之後,父女之間的氣氛就一直有些彆扭。玉蟾娘看著忍不住嘆氣,將女兒拉進了裡屋。母女倆坐在屋裡的炕頭上,玉蟾便解開了包袱,從裡頭拿出兩塊碎銀子,說道:“娘,這是我這個月的例錢,您收著吧。”
玉蟾娘接到手裡掂了掂,說道:“怎麼又多了些?”
“上個月大老爺升了官,府裡的下人都發了雙份例錢。”玉蟾說道。
“那你自己用的可有了?”玉蟾娘問道。
“有了。”玉蟾點了點頭,又拿了一對銀鎏金的耳環,上面各嵌了顆米粒大小的翠玉,看來倒也十分精巧。她笑眯眯地說道,“這是我在城裡給您打的,今年最時興的樣子,您戴上瞧瞧!”
“你這丫頭怎麼盡浪費錢!”玉蟾娘皺起了眉頭,看著乖巧孝順的女兒,她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起身走到炕頭開啟床尾上的木箱子,裡頭裝著的是老兩口積攢下來捨不得穿的幾件衣服,玉蟾娘直接翻到最下面一層,拿出了一個小包裹。玉蟾聽見包裹裡的叮噹的聲響,便問:“娘,這是什麼?”
“這些年你拿回來的錢娘一分沒動都給你存著,全在這裡了。”她一邊說一邊一層一層地開啟包袱,最後才露出裡面的錢財。大部分都是用線串在一起的銅錢,只有十幾塊散碎銀子,還有一個金戒指和一個細細的赤金蝦鬚手鐲,玉蟾看著覺得十分眼熟。玉蟾娘將東西擱在炕上,又側著身子在炕頭上摸索著拿出一個小瓦罐,裡頭也是叮噹作響的錢,說道,“你前兩年每個月拿回五百錢,一共是一兩二,後來這兩年每個月拿回一錢銀子,加上賞錢一共是三兩四,這一年你每個月拿回的例錢是三錢,再加上今天這一兩……”玉蟾娘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一個小瓦罐,喘了口氣,說道,“總共是九兩二,這戒指和手鐲我也去問過了,大概可以換十幾兩銀子,我跟你爹雖然不中用,這幾年總算也攢了點了,總共加起來……”玉蟾娘有些算不清楚了,回頭想了一下,說道,“有三十兩銀子,夠不夠了?”
“什麼夠不夠?”玉蟾有些糊塗。
玉蟾娘瞪了她一眼,說道:“你這丫頭,贖你的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