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邊大帶,上系琥珀色絲絛,外再罩一件灰鼠小氅衣,頭戴藏青萬字不斷頭紋的幅巾,腳踩小云頭履的孩子,在身後一個約莫大他三四歲的小童跟隨下,從由外頭進來,官陶陽頭一眼就認出是俍哥兒了。
“俍……”官陶陽想上前去迎兒子,卻被一旁的彩玉給拉住了,暗暗給她搖頭。
官陶陽知道不可僭越,便收住了,可這樣欲進不能,欲退又意難平的,對官陶陽來說無疑是折磨。
“俍哥兒回來了。”霍榮抱著佑哥兒從東次間過來,霍杙亦把僅哥兒給抱了起來跟著。
俍哥兒神情嚴肅地向眾人施禮。
待各人落座,俍哥兒走向放在霍老太君腳踏前的椅墊,每一步都與肩同寬,一點不多一點不少,不急不慢,儀態十足,讓袁瑤瞧著一時有些難以言喻。
俍哥兒兩手稍稍一提深衣下襬,雙膝一彎小身子跪在椅墊上跪得筆直,稚聲稚氣道:“老太太福壽安康。”罷了,結結實實地給霍老太君叩了三個頭。
霍老太君依舊是那副繃著臉,端著架子的模樣,道:“怎麼這時候才回,可知道你娘擔憂?”霍老太君所說的娘本是指官陶陽,誰都明白的。
官陶陽聽霍老太君這話裡頭多少都有些責怪的意思了,剛想要給俍哥兒開脫求個情,就聽宋鳳蘭說話了。
宋鳳蘭道:“老太太說那裡話,兒出門是求學為前程,我這做孃的有什麼可擔憂的。”說得理所當然。
不說俍哥兒如今記宋鳳蘭的名下,就算不是,宋鳳蘭也當得起這聲娘,只要有宋鳳蘭在她官陶陽就什麼都不是,所以官陶陽一時被堵得有話也說不出口來。
俍哥兒道:“回老太太的話,讓母親擔憂的確是曾孫兒的不是,只是先生要家去過年,大皇孫不便相送,同作為先生的學生,曾孫兒得送先生一程,故而才遲迴了府中。”
霍老太君看看宋鳳蘭得意的嘴臉,又瞧瞧俍哥兒的,道:“罷了,你起身吧。”
俍哥兒起身後,又一一給霍榮和霍夫人等人叩頭。
當俍哥兒從霍榛和馮環縈面前起來時,霍老太君道:“俍哥兒過來,你……”想起方才的事兒,霍老太君一時又改了嘴,“生母可想你了,趕緊過來給你生母瞧瞧。”
官陶陽心下自然歡喜,只是不想俍哥兒上前一揖,道:“老太太這話有欠妥當,姨娘雖生了曾孫兒,可到底不過是父親的妾室。嫡母正在,曾孫兒豈有侍奉姨娘跟前的道理?”一派老學究的口氣。
一時在場的人都有些訝異不已。
袁瑤暗暗嘆道:“大皇子府到底請了一位什麼樣的先生?把一個天真懵懂的孩子教成這副模樣?”事後袁瑤才知道,正是一位國子監中資格最老的博士。
就見官陶陽的臉上就是一白,看著十分陌生的兒子,她有些無所適從。
霍老太君的面上自然也不好看。
宋鳳蘭笑道:“果然是知書識禮了,大有進益了的。”那話中的得意,和幸災樂禍沒有絲毫的掩飾。
官陶陽自俍哥兒出生便煞費苦心的安排佈置,如今俍哥兒不認她,夠宋鳳蘭幸災樂禍一陣子了。
霍杙偷覷了眼霍老太君和霍榮,就暗地裡掐了掐宋鳳蘭的手,讓她別太得意忘形了。
霍榮低頭看看懷裡自顧自玩得高興的佑哥兒,霍榮問俍哥兒道:“書讀到哪一本了?”
俍哥兒恭恭敬敬地回道:“回祖父,孫兒已學完《千字文》了。”按他這年紀應該在學《三字經》才對的,可見俍哥兒聰明學得快。
霍榮點點頭,讓俍哥兒背誦一段來,俍哥兒朗朗上口,背得十分流利,霍榮便又問其意,俍哥兒解釋起來比背誦更流暢。
見狀,官陶陽與有榮焉,不禁一時又溼了眼眶。
袁瑤同霍榷卻覺著,俍哥兒有些生套硬背的。
只見霍榮若有所思地看了俍哥兒好一會子,用平日裡的話說了一段意思,讓俍哥兒會其意,撿一段《千字文》裡合乎其意的背出來。
俍哥兒立時就傻眼了,因著從未有人這樣問過他,就背不出來了。
官陶陽只得跟著著急了起來。
霍榮道:“學問和武藝同理,若是隻懂套路,就算把套路演練得再好,不懂隨機應變,見招拆招,敵前也只有捱打的分,所以融會貫通十分重要。別以為學得多就是好,貪多嚼不爛也是枉然。”
俍哥兒覺著十分羞愧,“祖父教訓得是。”
霍老太君不忍心見俍哥兒受教訓,讓官陶陽也跟著難過的,就忙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