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司馬家看門的老家丁進來了,說是二皇子的門人遞了拜帖。
司馬空接過,看了兩眼,對霍榷道:“你看,這種天氣都不得清靜,唉,煩請景升和袁姑娘隨拙荊至後院一避。”
司馬家的僕從不多,除了看門的老家丁,就是燒菜的廚娘和伺候司馬伕人的丫鬟而已。
大雨正是下得滂沱之時,想看天知時辰是不能夠了,只能估摸著該是午時了,司馬伕人高興家中有客,便親自下廚,囑咐袁瑤和霍榷自己隨意。
霍榷背手站於門內,望著院外將天地潑了個茫然的大雨,眉宇間微微起伏。
袁瑤端著茶碗不吃,聞著縷縷茶香,雙眼卻有些失神,道:“大人是想請司馬先生出山,為侯府所用?”
霍榷不想她會這般問,因這問是過於大膽了的,袁瑤是知禎武帝對司馬空志在必得的。
回頭見袁瑤有些失神,霍榷不由笑道:“說了可能你也不信,我是真心敬佩司馬先生,如此棟樑之才不該荒廢于田園山水之間。”
袁瑤慢慢收回渙散的眸光,“既然大人有此心胸,袁瑤倒是可助大人一臂之力,只是……”
霍榷知袁瑤是個心思通透的,有些事她比旁人還要看得透徹些,且又善謀,不由對她未完之語寄以希望,幾步回袁瑤身邊坐下,“只是如何?”
袁瑤放下茶碗,道:“只是以後仕途之上,司馬先生會與大人形同陌路。”
從霍榷臉上不難看出有些失落,但仍道:“君子群而不黨,自該如此。”
司馬空無心應酬便幾句打發了二皇子的門人,回頭讓司馬伕人傳飯。
“我們家沒那麼多大防小防的規矩,我家老爺和我也只當你們是晚輩待,就不必拘於那些禮數了。”
聞言袁瑤便有了些疑心,進門之時司馬空可是被司馬伕人說是禮數週全的,司馬伕人倒也罷了,司馬空卻也忽然視禮儀為無物了。
可司馬伕人這般說,四人也只得圍了一桌。
司馬家在這山上佔地頗廣,可見祖產不薄,但司馬空夫妻兩人在吃穿用度上卻非常節儉。
四菜一湯,用於待客有些少了,可米飯卻是管飽的,就眼前這一大海碗的米飯,不說袁瑤就是霍榷也有些啞然了。
看司馬空夫妻熱情的招呼,豪情地大口吃飯,就是掉在桌上的米粒也要撿起吃了,倘若他們兩人不把米飯吃光了,怕是要惹了主人家的不快了。
霍榷給袁瑤盛了碗桂花紫薯湯,又將她碗裡的米飯扒了多半到自己碗裡。
司馬伕人嚥了口飯,道:“怎麼吃她的了?米飯還有多呢。”
霍榷端起那碗快把他整個臉都擋了去的米飯,笑道:“她胃口小,吃不完,免得浪費了。”
司馬伕人又看看袁瑤,“就吃這些那裡夠,難怪不長肉,以後去夫家不好生養啊!”
霍榷差點將飯噴了出來。
袁瑤對司馬伕人的直爽真是無力得很,此時更是恨不得將整張臉埋進飯裡。
霍榷卻笑著給她夾了塊桂花糯米藕片,“多吃些,長肉。”
袁瑤在桌下踩了他一腳,把桌子震得咚的一聲響。
司馬伕人和司馬空卻老神在在,視若未聞的。
好不容易用完了飯,下人端來消食茶,司馬家也就這茶水講究些了,可霍榷卻真的一口都喝不下了,在吃完那一大海碗後又被司馬空夫妻肆意添了不少。
再看司馬空夫妻,神情自若地剔牙。
知道他們夫妻是在有意為難,見霍榷難受袁瑤覺著他們過分了,方才本還想在言語上給司馬空留幾分情面的,如今也歇了這心思了。
至於身份是何時暴露的,應該是霍榷說她已有貴人給指了人家時吧。
她和霍榷雖一身尋常的裝扮,可氣度言行無一不彰顯她們非一般尋常人。
能被他們這樣的人稱之為貴人的人,就更非一般人家了,而今司馬空正不想和“更非一般的人家”有往來。
茶足飯飽,雨勢也漸弱,司馬空向霍榷一抱拳,“實在家中雜亂不便招呼二位了。而此去怕是和景升也再難有相見之日,願景升能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成就千古良臣。”
袁瑤忽然插嘴道:“那不知先生覺得馮道可算是千古良臣?”
馮道自後唐莊宗起便是高官,石敬瑭時授魯國公,少帝時封太尉燕國公,契丹滅後晉又稱臣於耶律德光,劉知遠建後漢又被任命為太師,郭威篡位復拜馮道為太師中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