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路的老太監忙燃起薰香,送。上蘇合香油與香囊,過於白淨的臉上還飛起點微紅:“不知皇上要親臨此地,沒有提前打理好,奴才真是該死……這兒的氣味不大好,恐對龍體無益。皇上何不移駕正廳,讓奴才把人犯提過去再審。”
“放肆!主子做什麼還要你來指點不成?”莫禮清捂著。鼻子甕聲甕氣地呵斥,“該幹嘛幹嘛去,別在這兒瞎晃悠!”
笑歌刻意忽略那老太監面上流露出的一絲忿然,。擺手道:“來都來了,也花不了多少時間——莫禮清,你跟他一起過去,泡壺香茶等我出來飲。小因,你在外頭看著吧,這味兒你受不了的。”
他強忍難受點點頭,飛也似地出門去。離弦不屑。嗤鼻:“這點都忍不了,還想做小三?”
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柯戈博早是隨著笑歌進去了,明顯是手牽手。他登時急了眼,追過去剛要罵他不講義氣,笑歌卻似後腦勺上長了眼睛,反手給了他一下,“老實點,我們不是來玩的。”
也確確不是來玩的。往前二十步,轉左再走二十步,握住鐵門上的手環順時針旋一圈,門上露出個巴掌大的空兒。
斜對面的牆上摳了幾個孔權做天窗,透進來的光裡塵埃飛舞,昏暗中隱約見著個白色的人形被牢牢固定在牆上,想來是老太監們怕這“謀刺者”自盡,絞盡腦汁不叫這位昔日的六品尚儀尋死。
笑歌開門進去,特意讓柯戈博和離弦留在外面,給常春留了點面子。來之前她設想過常春會得到的待遇,但真正看見常春現下的處境,還是不由得大吃一驚
老太監們居然拿整匹的白綾把常春裹成個蠶蛹,脖頸、腰肢和膝蓋處都用嵌在石牆裡的鐐銬銬住。布條勒住嘴,硬生生把上下牙關分開,涎水順著唇角流下,胸前洇溼一片。
屋裡的氣味比外頭聞見的更刺鼻,看情形,怕是吃喝拉撒都沒讓她離開那個蛹殼。但,並不像那老太監所說的沒有提前打理過。白綾乾淨得很,光打在上頭,還有些炫目。
常春的意識似乎很清醒,從她進來的那一刻開始,便用種怨毒的眼神死死盯著她。
可惜用這種眼神看笑歌的人不止她一個,笑歌連眉頭都沒動一下。有意要試試手,飛快開了鐐銬。在她腳尖未沾地之前,指間一抹寒光電光火石般從她的頸下直劃到膝。
常春摔落地面的同時,“蛹殼”一分為二,像床被子樣覆在她身上。
“常尚儀,別來無恙?”笑歌收了刀片,退開一步避過那撲鼻的腥臊,半是調侃半是譏誚。
她許是沒想到有脫開束縛的一日,掙扎著坐起來就去扯嘴上的布條。白綾“被子”落下,露出身髒得已辨不出顏色的褻衣,披頭散髮,疲態盡顯,好生狼狽。
笑歌拿手在鼻前扇著風,順道提醒:“有人以為咬舌就能死,其實不然。一般情況下,都是咬到一半就疼得死去活來在地上打滾,偶爾有個把狠心的,舌頭斷了吃不下東西,也得餓個十來天才能嚥氣兒……可惜司刑司主事受不了這兒的氣味,不然他一定可以比我說得更生動形象。”
常春的動作停滯了一秒,扶著牆勉強站起來,瞅著一處就開始咬下唇。
她又慢悠悠地道:“至於撞牆呢,就更麻煩了。最好退後幾步來個助跑,還要確保頭頂百會穴先撞上去,才可達到一撞必死的效果。要是幾天沒吃飯兩腿發軟的,撞的力道不夠,或者先撞到的是別處,難說頭破血流還要苟延殘喘好{炫&書&網久。最麻煩是死不了,免不得就要多受些羞辱……”
這是大實話。人嘛,到底是疼惜自己的。就算大腦下命令,身體也很誠實,多少會遲疑一下。紫連肅在坤明殿上一撞成功,那是因為他神志不清不會害怕。可需要咬嘴唇下決心的,十有八九都達不到預期的效果。
見笑歌看穿了也不攔阻,還振振有辭,常春果然動搖。一時間又羞又怒,忍不住咬牙道:“你要殺就殺,莫要多話!”
寧死都不會出賣那個人。
九九重陽的一場雨,萬壽山上的一柄油紙傘,那個清俊儒雅的男人有力的臂膀和溫暖的笑容,敲開她沉寂已久的心房。
從小到大,沒人對她那麼好過。家裡宮裡都一樣,除了規矩還是規矩。因為相貌不如人,才要事事都比別人做得更好。
人人都嫌她冷漠無情,誰會明白她也是需要溫情呵護的蔦蘿絲,寄望著一方磐石來讓她依靠。但,畢竟還是有人肯把目光投注在她身上的。
耳鬢廝磨,溫柔低語。那樣坦然地告訴她一切,包括連他的妻也不知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