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安敘停頓半秒,半點不尷尬地換了話題。
“苦修院。”
“在那之前呢?就在苦修院出生?苦修院的人能結婚生子?”
“沒有之前……”莉迪亞遲疑了一下,皺了皺眉,搖頭道,“不是,我是孤兒,被苦修院養大。不能結婚。”
“苦修院裡的人平時做點什麼?你們上學讀書嗎?說起來苦修院只有和你年紀差不多的人還是各個年齡段都有?你們戴神罰之鎖嗎?沒見你戴啊。”安敘不介意簡短的回答,逐漸找到了問莉迪亞問題的樂趣。
“苦修。認字。都有。戴,異能訓練拿下來。我來這裡拿掉了,方便治療。”果不其然,莉迪亞吃力地跟上她。
“各個年齡段都有啊?最小能多小?年紀最大有多大?苦修的內容是什麼?除了認字以外沒有別的課了嗎?認完字的人就不上課了?苦修院白養著你們?”
莉迪亞中途想回答,安敘一口氣問了一堆問題,根本沒給她中間插嘴的機會。這位表情很少的beta又皺起了眉頭,似乎在用力思考,嘴巴動了動,不說話了。
她看起來有點氣鼓鼓的。
安敘促狹地笑起來,自來熟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現在看起來總算比我小了!”她笑道,“跟不上可以問我嘛!來,跟我念‘可愛又超級了不起的安姐姐,小莉迪亞剛才沒聽清楚,再給我說一遍好不好?’”
莉迪亞眨巴著眼睛,費解地看著她。
“我發現你不太會說話,平時不太說話是不是?”安敘面色一整,故意嚴肅地說。
【我們平時這樣交談。】莉迪亞打著教士的通用手語。
“手語有什麼用?你現在和我一起出來了呀,你不會馬上就回去吧?這附近沒有教士吧?別和我說修道院長,難道你要讓他來給你當翻譯嗎?難道你要我給你當翻譯嗎?你不是來照顧我的嗎?”安敘循循善誘道,“不說話,很久以後就會忘記話要怎麼說,會變成啞巴的!如果你變成了啞巴,你不就完不成目標了?會有人對你失望的吧?”
安敘不傻,她雖然把一切都當成了過場,卻憑著敏銳的(遊戲)直覺和多年(接任務)經驗感覺出來,將軍和修道院長之間有著不是私人恩怨的矛盾,並且都在對她示好。國王的將軍,新上任的修道院長,這個人物設定一聽就是貴族和教廷在發入陣營選項嘛!初始地圖就是這個德性了。至於莉迪亞,光聽聽苦修院的名字,外行人都知道她隸屬哪邊。
而莉迪亞陷入了混亂。
出來之前,她被要求治療神眷者閣下的傷,在不涉及任務時萬事以神眷者的要求為先,儘可能爭取到對方的信任。苦修院的苦修士有諸多優點,他們極其忠誠,吃苦耐勞,信念比岩石更堅硬。換而言之,他們的腦子彷彿填充了花崗岩,不存在變通這回事。
莉迪亞應該回答神眷者閣下不涉及任務的任何疑問。
於是,在苦修院中幾年說不了一個字,甚至聽不到一個字的莉迪亞,對於反問句這種東西產生了深深的困惑。
“唉,看起來你沒法回答我了,我真傷心。”安敘裝模作樣地說,“這樣吧,來,過來一起睡我就原諒你。”
莉迪亞張開了嘴巴,十分不明白這有什麼邏輯關係,而且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可是要讓她來仔細反駁,艱難程度突破天際。她簡單地權衡了一下利弊,乖乖爬上了床。
“躺下來呀!”安敘說,連拉帶扯地把莉迪亞放倒在被子上。她可受不了自己睡的時候有個小姑娘跪在外面。
莉迪亞硬邦邦地睡著,為有記憶來沒感受過的睡眠方式無法閉眼。漫長時間來頭一次,她平靜無波的心中好像有什麼東西要跑出來,這感覺怪新奇的。要是現在正在修道院裡為財產損失徹夜難眠的丹尼斯能讀懂她的心情,一定會同病相憐地拍拍她的肩膀,告訴她:這種感覺叫憋屈啊。
享樂是罪過,受苦是贖罪,唯有這樣才能接近神靈——這是苦修院的處世信條。莉迪亞僵在那裡,看著天花板,決心一夜不眠。她又不是沒熬夜過,徹夜跪下唸誦經文是苦修院成員的基本技能之一。但是不知怎麼的,這個姿勢比平日裡難保持清醒得多,連完整地默誦經文都很難做到了。
這就是享樂魔鬼對心靈的腐蝕嗎?苦修士的眼簾顫了一下,睡在旁邊的神眷者已經呼呼大睡,翻了個身,把莉迪亞抱緊懷裡,拍抱枕似的輕輕拍了拍。莉迪亞皺著眉頭瞪她,安娜似有所感,伸手撓了撓臉,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莉迪亞也被傳染得打了個哈欠,眼皮沒多久就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