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了之。他的批示是:“我們這些老同志是不是也應該學習一下這些年輕人的精神?”
也許看我為難了吧,兩天後,他打電話給我,說軍委幾個同志要在北戴河碰碰,然後回來參加八一招待會。全域性性的工作是楊尚昆負責,要他聽你的長篇大論,火車上倒是個機會。
7月30日晚我特意趕到北戴河,第二天上午擠上了返回北京的軍委專列。我先找楊小二,他很熱情,馬上和他爸說,我們的戰略家來了,要找你談話呢!楊尚昆說,你爸爸告訴了我,有一批年輕同志對軍隊建設很有些見地,我是很想聽聽。他說,我們邊吃點東西邊談好嗎?我哪裡有心思吃,趕緊說,我吃過了,您一邊吃飯,一邊聽我彙報行嗎?楊尚昆說,你怎麼不找你爸?我說,他說他不管,讓我找你。楊是個很敏銳的人,當他饒有興味地聽完了我的長篇大論後,第一句話就是:“軍隊建設首先要在指導思想上實行戰略性的轉變,這個意見好。但問題是早打、大打、打核戰爭,這話是誰提出來的呢?”這可把我給問住了。是啊,我們的一切立論都是建立在否定這句話的基礎之上,如果不能對這句話的出處和它的歷史緣由給予確定的解釋,那麼後面所說的建議都將是蒼白無力的。我突然感到自己的淺薄和稚嫩。我說,我沒有查過,但只記得最早是60年代林、羅主持軍委時喊出來的。他看我尷尬,就把話岔開了。最後,楊說,你先和李希庚(注:軍委辦公廳主任)談談,他在幫我組織講話,看看你們的那些東西,能寫進點什麼。
車窗外掠過了崇文門的古箭樓,列車徐徐地進入北京站。我和楊尚昆道別,他握著我的手說:“你們一起的還有哪些同志?都代我向這些年輕同志們問好,告訴大家,軍委感謝你們。困難啊!軍隊建設受到國家經濟的制約。”我說,楊副主席,下面部隊的同志都有這個志氣,錢少不怕,和平時期,軍事領域一樣可以大有可為的。他笑了,說:“怎麼跟你爸爸一個樣。我和你說句心裡話,我們其實都是一致的。”
是安慰嗎,還是解釋?我後悔不該講那麼多,其實他們什麼都知道,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9個月後,軍委擴大會議召開,主題是裁軍和“忍耐”。許多中央領導同志對軍隊幹部語重心長地說:“我們要集中財力物力搞經濟建設,經濟建設搞上去了,加強國防建設也就好辦了。”“軍隊裝備真正現代化,只有國民經濟建立了比較好的基礎才有可能。所以,我們要忍耐幾年。先把經濟搞上去,一切都好辦。現在就是要硬著頭皮把經濟搞上去,就這麼一個大局,一切都要服從這個大局。”對此,軍隊同志表示堅決擁護,理解國家的困難,做好工作,不辜負黨和人民的期望。
但楊的講話中到底還是用了我們建議中的一句話:“要實現我軍建設指導上的戰略性轉變,從早打、大打、打核戰爭,轉到和平時期建設的軌道上來。”這能視同是軍委接受了我們“實行戰略轉變”的意見嗎?感謝李希庚同志動了惻隱之心,從我們厚厚一大本建議書中摘出了這句話。但這已經足夠了,這段話理所當然地被總部印發的許多檔案引用,形成了闡述戰略轉變的固定用語,戰略轉變因此而被叫響。這對我們這些年輕軍官們應該是個安慰了。過了好久,父親一次笑著對我說:“軍委有的同志問我,大家都在說戰略轉變,怎麼我就記不起是在哪次會議上透過的呢?”
前後參與了這項工作的同志還有:佟煒銘、章沁生、鄭威、郭衛平、尹斌、廖世寧、邱曉光,以及《軍報》的曾光軍、李炳彥。後來父親告訴我,張震同志在軍委會議上還專門提到過你們這些同志。是的,他們不應該被忘記。
和平來到了。但軍隊究竟怎樣利用這個難得的和平機會為戰爭做好準備呢?轉入和平時期的軍隊又該做些什麼呢?今後軍隊發展的目標和道路又是什麼?全軍將士又應該怎樣去奮鬥?我們真的不滿足僅僅“忍耐”兩個字。
其實翻開領導同志的講話,忍耐,僅是基於目前國家財政狀況,中央對軍隊同志要顧全大局要求,要能體諒國家的困難,軍隊建設要在國家大局下行動。但不知怎麼搞的,忍耐竟成了軍隊建設的目標。面對即將席捲全球的新技術革命的浪潮,面對世界軍隊的高科技化,我們這支有著悠久歷史傳統的軍隊,該怎樣面對挑戰呢?作為一名軍人,我們想聽到軍委發出的號令。僅僅停留在“建設一支革命化、現代化、正規化的軍隊”這樣概念化的口號上是遠遠不夠的。但軍委這次會議沒有回答,或者說是回答得不明確、不鮮明。起碼我是這樣看的。
我對父親談了自己的看法,軍隊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