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介紹情況,不管她本人是出於什麼目的,也不管提出的問題是否具有說服力,都不能簡單的只看作是她個人行為了。依照父親一貫的組織觀念,對中央提出的問題,是必須認真思索的。父親說:“當時我既沒有看到倒羅的實質,也沒有意識到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我只是從思想上、作風上提醒自己,在成績和功勞面前決不能向黨伸手,告誡自己,不要走到羅的道路上去。我從羅的工作作風和思想作風方面做了批評性的發言。”顯然,這種認識與會議的基調是極不適應的。
這裡有一個細節,或許對研究那段歷史有所幫助。父親說,他考慮到劉少奇同志是主管四清工作的,希望能向他彙報一下方巷社教的情況。劉的秘書擋駕了,說少奇同志感冒就不談了。但劉少奇又主動來電話約談。父親說:“這次談話,比起與林彪那次,要冷清得多了。整個彙報,就是自己在唱獨角戲,少奇同志緘口不言。當談到發動農民群眾學習毛主席著作時,少奇同志只說了四個字,好嘛!好嘛!”
這是怎麼啦?劉是開闢華中抗日根據地時期我父親的直接領導人,父親對劉是十分敬佩的,劉對我父親也是器重的,何況劉還是第一個向全黨提出毛澤東思想的人。父親接著說:“他這樣心不在焉,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會議結束前,肖華通知說,軍隊的同志都留一下。父親說,我請假,社教工作馬上要結束了,都在等我,我沒有什麼可說的了,還是想盡快趕回去。第二天,肖華又通知,林總說既然都有事那就散了吧。事後,聽說軍委辦公會議成員都去了蘇州林彪那裡,只有父親沒有接到通知,雖然他當時就在距離蘇州很近的邗江。他們都談了些什麼就不知道了。父親身邊的一個秘書私下裡和別人嘀咕,看來我們首長被劃入另冊了。秘書間相互通訊息,年輕人總歸要敏感得多。
我問父親知道這回事嗎?他搖搖頭。
1966年,北京的開春是寒冷的。中央軍委在北京召開會議,正式給羅瑞卿定性。
從故紙堆裡,我找到了當年作為會議檔案下發的某領導人的一份發言,從中可以品味出當時的氣氛。這個平時和羅工作關係最密切的人說:
“羅瑞卿的問題我早就有所察覺。到了1965年,羅瑞卿反對林副主席的活動就更瘋狂了,公開地跳出來,反對林副主席,逼林副主席交權,讓賢。……他就打電話要我到他那裡去,他就大罵林副主席。……羅就要劉亞樓向葉群同志提出要林副主席接受四條。……企圖打擊林副主席,挑起各軍區對中央和林副主席的不滿……”
然後就是無限上綱:“他近幾年來之所以特別仇恨林彪同志,並不是他和林彪同志有什麼私仇宿怨,而是由於他的地主階級本能和個人野心所驅使的,他想從這裡開啟一個篡軍反黨的突破口。”“是一個野心家、陰謀家、偽君子,是黨內軍內的極端危險分子。是一顆定時炸彈。”“是一個最喜歡最善於撒謊、造謠、挑撥、抵賴的人。”“羅瑞卿的錯誤,是篡軍反黨的錯誤,是陰謀搞反革命政變的嚴重罪行。”
今天再來看這些發言,真不敢相信是出自我黨高階幹部之口。父親回憶說:“我還是固守我的老原則,實事求是。對犯了錯誤的同志,即便是他曾疏遠過我,是一就是一,是二就是二,不清楚的事不瞎說。我從心裡鄙視那些政治投機者,都是些無恥小人!”
聯想羅、林以及和他們走得很近的幾個人耐人尋味的關係,現在突然發難,而且是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這本身,就很蹊蹺。但直到這時,父親的認識,還只是出於同情弱者的人性本能,和對政治投機者的鄙視。他說:“我仍然迷惑不解。毛一直對他是特別信任的,就說是他自己要替代林,這也不能算是反革命啊。怎麼就會惡化到了這一步?不解。”
聽到羅跳樓的訊息後,父親驚愕中帶著激憤:“為什麼要自殺?槍林彈雨都過來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怕什麼?橫下一條心,頂下去!”
頂下去?真的那麼容易嗎?他無論如何想不到,不要多久,就該輪到他自己來實踐這句話了。〖:。。〗
兩個月後,陳毅通知我父親到中南海周恩來總理那裡去一下,說是有事要談談。到總理、陳老總那裡談工作,本是件經常的事。父親到了後,陳老總說,總理一會兒就到。閒聊中,陳問父親,彭羅陸楊的事知道了吧,有些什麼看法啊?
在這之前,軍委召開會議傳達了5月16日中央政治局透過了關於開展“文化大革命”的通知,這就是後來被稱為《五一六通知》的檔案。彭真、羅瑞卿、陸定一、楊尚昆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