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兵說一聲,就直接讓你哥哥留在京城述職。”
梅茹一聽,忙又要起身道謝,傅錚抬手止住她,道:“你我之間不用客氣。”說話間,他的手不小心碰到梅茹的手背。時值初夏,他的指尖還是暖的,襯得梅茹的手更加涼了。傅錚收回手,擰了擰眉,視線拂過幾案上的果品越發不滿,他還是沉聲叮囑道:“你的手太涼,總要自己多注意。”
梅茹低著頭,夾了一顆酸梅,慢慢放在口中。
那梅子又酸又甜,梅茹沉默半晌,低頭對傅錚道:“殿下,我聽聞您在蓮香寺供奉了母親,我想尋個機會去拜一拜。”她說著又夾了一顆梅子,默默吃起來。
傅錚怕她受涼,本想出言止住梅茹,聞聽此言自己卻徹底怔楞住。
他獨自生了那麼久的悶氣,氣這個小東西沒良心,氣這個小東西還要給他納妾,氣她真沒良心,可這些悶氣在梅茹這一句話面前,忽的煙消雲散了,不攻自破。
傅錚滯在那兒。今夜他過來,本想自己找個臺階下,可萬萬沒想到梅茹會說這樣的話……他心跳了一跳,傅錚怔怔看著梅茹。
面前的人一張小嘴就沒停過,嫣紅的,沾著涼涼的水汽。因為在別院倦怠梳妝,她的烏髮隨意綰了個偏髻,眉眼之間嬌嬌媚媚,說不出的勾人好看。傅錚心又狠狠跳了一下,他默默移開眼。那墨黑的眸子裡蘊著笑意,很快又被斂去,傅錚面上仍是淡淡的,他道:“阿茹,你要是不想去亦不要勉強,我已經在母親那邊替你上過香。”
梅茹默了默,低頭道:“我還是去吧。”
這一世傅錚對她好,今夜還特地軟下身段,親自過來說哥哥的事,梅茹不是看不到。王府的別院就在會覺山後面,離蓮香寺很近,梅茹這幾日心裡一直盤算著此事,只是不知該如何開口,如今終於尋到一個機會。前世她完全不知道這事,這一世知道了,現在傅錚對國公府好,盡心盡力,她也該對他的親人好一些,哪怕他的親人已經離世。
聽到她的話,傅錚抿了抿唇,眼底又湧起些燙意。
罷了罷了,這小東西對他還是有些良心的,日子那麼長,她心裡總會慢慢有他,他還求什麼呢?
這樣想著,傅錚心裡還是軟了。
梅茹又問他:“殿下一道用膳麼?”
傅錚溫言道:“我在前頭用過了,你先吃著,待會兒我們夜裡過去。那樣人少些,也省的寺裡頭麻煩。”
梅茹點點頭,又默默夾了顆酸梅。那酸梅絲絲冒著涼氣呢,傅錚看在眼裡,皺了皺眉道:“莫要貪涼。”他說完使了個眼色,外頭的丫鬟連忙將冒著熱氣的菜品端上案,又將冰鎮的果品通通端了下去。梅茹一愣,氣鼓鼓的望著傅錚,很是抗議。
這小模樣最是可愛,傅錚心底發笑,面上仍不動聲色的撇開眼,起身去看案上的畫。
那畫未完,畫的是竹影重重,自有梅茹的印記在其中。這人落筆一向隨意,想到什麼畫什麼,卻跟寫字一樣自成一派,透著些魏晉風流恣意。層層疊疊的竹影壓下來,是千山萬壑的氣勢,唯獨深處勾勒著一道人影輪廓,很淺很淺,寥寥兩筆,若不仔細看,根本不會被察覺。
傅錚蹙了蹙眉,又偏頭望向收在旁邊的那幅字,他眼底的笑意慢慢斂起來。
她是真喜歡這幅字啊,喜歡到居然親手作了一幅畫來應和,她想不出寫字那人的模樣,所以簡單勾勒了個身形。
愈發顯得他原先自作多情了。
傅錚澀澀一笑,撇開臉望著外頭。
……
兩頂小轎停在會覺山前面山腳,山裡的夜有點涼,梅茹攏了攏披風才下來。
往上是連綿的石階,傅錚沉默地走在前面,梅茹跟在後面,最後是兩個貼身的丫鬟和長隨。石冬有心護著主子安危,自然要跟緊一點,結果意嬋拼命衝他眨眼睛,眨得眼睛都難受了,石冬似乎才明白過來。他走在意嬋旁邊,暈暗裡,抿了抿唇。
前面梅茹往上走了幾步,再抬頭時,發現傅錚居然停下來了。她走到他跟前,心下正狐疑呢,傅錚暗歎一聲,淡淡道:“昨日剛下過雨,石階有些滑,讓丫鬟扶著你。”
他照顧她,總是這個樣子,硬梆梆的,不問梅茹的意思。
先前要出別院,傅錚沉著臉拂了拂她身上單薄的夏衫,只偏頭吩咐意嬋:“去取件披風來。”
事無鉅細,這人都能想到。
梅茹面色一熱,尷尬的“哦”了一聲,扭頭往後一看——
這一看,梅茹頓時窘了。意嬋和石冬未免也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