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兩人自然不知道其實殿內的兩人都醒著,就連他們彼此,其實也不知道對方還醒著。
又閒聊了幾句,青沙漸漸覺得倦了,打了個哈欠,便在殿外靠著柱子睡著了。
第二日站在高高的城牆上目送葉瑾離開時,秋景濃還是下意識地握緊了自己的手腕。
這一場仗,打了很久很久。
長寧之內,果然因為有右相何煦鎮著沒出什麼亂子。
但歸根結底,也是人心自安。
短短几年時間,長寧城已經經歷了太多的更迭,大家親眼所見,葉瑾究竟怎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也心知肚明這三年來政治清明,國泰民安。
葉瑾不是慕子宸,年輕時花名在外,名不正言不順地被人扶上皇位,又有虎視眈眈的二皇子覬覦江山。
葉瑾也不是慕子寒,頂著謀反的罪名登基,無視禮法,枉殺無辜,沉迷女色,極盡奢靡。
不是沒有人懷有野心,只是對手過於強大,人心所向,其實才是最可怕的事。
就快要到千秋節的時候,東陲傳來捷報,說雲國大敗,雲帝沈焯戰死沙場,葉瑾帶領東征軍攻入雲京如探囊取物,不費吹灰之力。
秋景濃後來知道,葉瑾能損失這樣小的打敗沈焯,免不了青沙的功勞。
畢竟,她傳了不只一條錯誤的訊息。
訊息傳過來後青沙便傻了眼,秋景濃只當沒看見,也不怎樣使喚她,叫她自己反省去了。
雲京攻陷的那一天,雲後秋景露在自己的寢宮服毒自盡了。
從此這個天下,再也沒有云國。
秋景濃得知訊息的時候,正在宮裡修剪花朵,一不小心,竟然戳傷了自己的手指。
青流連忙去尋紗布和藥,秋景濃卻好像沒什麼知覺一樣,木然地盯著纖細的手指上那一點殷紅。
鮮血漸漸從手指尖滑落下來,蜿蜒出一道紅痕。
秋景濃想起那年她被劫到雲國松陵,那是她最後一次見她的露姐姐。
那時她說,若非你那日提點,恐怕本宮這一生,也就隨秋風飄零而去了。
那時她說,我必須來。
秋景濃以為她沒有愛過雲帝沈焯,可是,她卻殉情自盡了。
葉瑾離宮前她還曾叮囑過,要將露姐姐平安帶回長寧。
她若是回來,還是秋家的五小姐,還是她的露姐姐。
那時候她還不知道,秋景露竟然會自盡。
秋景濃想起那時候秋景露漠然的側臉,她以為秋景露從未愛過沈焯,可她卻為沈焯自盡了。
是愧疚還愛情,是陪伴還是償命,秋景濃明白,她將永遠不會知道。
彼時青流已經回來,慌手慌腳地幫她包紮起來,卻見秋景濃雖然神色平靜,卻忽的掉下一滴眼淚來。
青流更慌了,忙不迭地說道,“小姐,小姐很痛麼?不如叫太醫來看看?”
秋景濃慢慢將手握緊,剛剛包紮好的白色紗布慢慢滲出血色來,她點了點頭,燦若星辰的眸子裡是一片氤氳的水汽。
“嗯,很痛。”
她,很痛。
後來的野史對秋家津津樂道,他們說,那時節,還沒造反的大司馬秋長天有三個女兒。
她們都成了皇后。
葉瑾班師抵達長寧這天,正是千秋節的前夜。
彼時秋景濃正站在院子中央折一枝相思木的花枝,往常葉瑾出征,總是要給她寫信,可這一次,他沒有。
青沙連滾帶爬地衝進來的時候,上氣不接下氣。
她說,陛下回來了,紫袍銀甲,白馬金羈。
有那麼一瞬間,秋景濃想起十四歲那年,她在馬車裡看見葉瑾凱旋,風揚起他紫色的戰袍,那時候她知道,這個男子不是池中之物。
秋景濃提起裙子,抬腳便朝花園出口跑去。
可青沙卻擋在秋景濃的前面,臉色煞白,支支吾吾地不肯讓開。
秋景濃不耐地問道,“還有何事,你快說!”
“還有,還有……”
青沙咬咬牙,道,“陛下,他還將雲國的嘉信長公主帶了回來。”
☆、第119章 心劫新劫
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嘉信……長公主?
秋景濃轉回身,眼睛裡有點疑惑,“那是誰?”
沒等青沙回答,秋景濃已經想起來了。
……“還有哪個,就是那個和兆王裡應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