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向來沉默寡言,卻最是溫和細緻。聞聽此言,因笑道:“聽子期兄的。”
人與人之間的際遇情感頗有些捉摸不透。方才薛衍同魏子期相處時還覺拘束。此刻坦誠相見後,又覺得兩個人突然親近起來。原本搜腸刮肚也不知該如何交談,此刻身泡湯泉,手捧葡萄酒,口內的閒話便滔滔不絕起來。
言談之間魏子期便問及陛下賜宴時提及的修路一事,薛衍便笑道:“倒是有一個法子可使修路變得相對容易一些。不過這還得看看我能否鼓搗出最關鍵的材料,否則便是空談,多說無益。還勞累陛下掛心。因而我就沒說。”
魏子期便說道:“衍兒向來才思敏捷,鼓搗出來的吃食玩意兒皆是我等見都沒見過的。想必這次也是如此。”
薛衍聞言,卻是心下一動。他前些日子聽父親說魏子期過年後並不回幽州,而是留在長安接管御林軍戍衛皇城。既如此,何不如……
薛衍眨了眨眼睛,笑著邀請道:“這件事情並非一蹴而就。子期兄倘若有暇,可願幫我一把?”
魏子期聞言莞爾,開口問道:“我又不懂墨家工藝,如何能幫得上衍兒?”
薛衍但笑不語。一雙黑漆漆的眼眸定定的看著魏子期。
魏子期沉吟片刻,略有些無奈的開口說道:“你若喜歡,便隨你罷。”
話落,唇邊勾出淺淺的一絲弧度,霎時間,便恍若風吹夜樹,微醺中似有暗香浮動。
薛衍眼眸飄忽了一下,旋即嘿嘿一笑,突然整個身子撲通一聲扎進湯池裡。魏子期嚇了一跳,剛要縱身游過去,卻見薛衍已經浮出水面,撲騰兩下趴到魏子期的旁邊,開口問道:“子期兄需不需要我來幫你搓背?”
魏子期有些怔然。好笑又無語的看了薛衍一眼,搖頭說不必。
薛衍持之以恆,孜孜不倦的繼續問道:“那我幫你按摩怎麼樣?子期兄一路騎馬顛簸,一定會覺得身體痠痛罷?”
魏子期聞言輕笑,提醒薛衍道:“似乎衍兒坐馬車更覺顛簸痠痛罷?”
薛衍順杆子往上爬,笑眯眯央道:“正是如此,子期兄不說我都快忘了。那我們找兩個小太監來幫我們按摩罷?”
魏子期再次怔然。須臾後,啞然失笑的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怪不得人常說無事獻殷勤,原來你是算計著他們呢。如今天色已晚,想必那些宮俾太監也都去休息了。衍兒若是不嫌棄,我來替你按摩可好?“
薛衍聞言大驚失色,繼而倉皇竄出三丈開外,搖頭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隨便說說。”
然而魏子期卻想到薛衍身嬌體弱,不比他和師傅師孃常年練武,經得起奔波。想必折騰了這一日,早就覺得乏累。倘若按摩一二能緩解疲倦也是好的。
這麼一想,原本是戲言的魏子期反倒認真起來,招手向薛衍道:“快些過來,你身子弱,不比我們皮糙肉厚,合該幫你捏一捏。免得明兒早上起不來。”
月色清輝下,溫熱的湯泉內氤氳起如輕紗般的薄霧,薛衍只覺得自己好像在熱湯裡泡的太久了,整個人暈暈乎乎的。
目眩神馳。
☆、第36章 抵足
第三十六章
“嘩啦”一聲水響,薛衍從湯池中滿面倉皇的爬了出來,只丟下一句“我好像泡湯泉太久了,有點兒頭暈”,便頭也不回的奔至側殿納涼。
魏子期靠在池壁的蓮瓣青石上,靜靜看著薛衍堪稱落荒而逃的背影,怔然片刻,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等到魏子期慢悠悠的起身至側殿時,先行一步的薛衍已經穿戴整齊,正坐在矮榻上擺手扇風。瞧見魏子期進入側殿,薛衍連半個眼神兒都不往外瞥,徑自盯著杯中的葡萄酒笑道:“折騰了一整日,又泡了這麼半天的湯泉,我都累了。我們回去睡罷。”
魏子期笑著答應。慢悠悠的穿好衣裳整理已畢,方笑向薛衍道:“天色已晚,我們安置罷。”
薛衍看著燭光輝映下容色溫潤的魏子期,莫名覺得他今天的笑容好像有點兒多。
該不會是在嘲笑自己罷?
薛衍氣鼓鼓的抿了抿嘴唇,開口說道:“這裡本來就熱,倘若再同旁人同榻而眠,恐怕連覺也睡不著了。子期兄明兒一早還得巡視宮中,我不好打擾你休息,還是另換別間罷?”
薛衍本以為魏子期一定會答應自己的請求。豈料魏子期聽聞此言,卻頗有些為難的皺了皺眉頭,輕聲說道:“這麼晚了,恐怕大家都睡了。倘或再折騰,將旁人吵醒倒不好。衍兒若是怕熱,我便出去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