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瀅仰頭看了楚老爺子一眼,神色倔強。
“還小?!”楚老爺子登時怒了,“她五歲用熱湯潑了白茉,你就說孩子還小,不懂事。眼下她十九歲了,十九歲哪裡小?啊?!她就比白茉小三歲,那丫頭已經躺在裡面了,她一句道歉都沒有!你聽聽,聽聽這怎麼說的?!我們楚家有這樣的孩子,楚家哪裡需要這樣的孩子,啊?!”
“爸,爸你彆氣。”女人一邊抹眼淚一邊將楚瀅往邊上拉,柔聲哄著,“別惹你爺爺生氣了。啊,先回家,這麼晚了,你先回家休息。”
楚老爺子哼了一聲,氣急敗壞。
楚瀅站著沒動,唇角緊抿著,一雙杏眼溼漉漉也好像含著水光,回過神的林思琪便連忙拽了她一下,朝著臉色鐵青的楚老爺子開口道:“去我家吧。楚瀅晚上去我家。”
她說著話,將楚瀅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低聲道:“別鬧了,先去我家。”
“我送你們回去。”宋望也看了眼楚老爺子,朝著楚瀅邊上的中年女人開口道,“就讓她和思琪住幾天,我送她們回去。”
“好。”中年女人又抹抹淚,伸手在楚瀅的手臂上拍了拍。
林思琪拉著楚瀅轉身走。
楚瀅再沒說話,亦步亦趨的跟著她。夜裡凜冽的冷風吹過來,她眼角一滴淚便隨風飄了出去。
幾個人走到了樓道口,寒風更甚。
“白茉!”
身後撕心裂肺的一聲喊猛地傳來,林思琪心臟緊縮了一下,被她拽著往前走的楚瀅也登時身形僵硬,有些邁不動步子般腳步一頓。
她知道白茉有病,從知道的那一天就盼著她早點死。
可此刻,她當真離開,她心裡卻是說不出的痛,好像原本結疤的一個傷口,被人猛地撕開,痛徹心扉。
臘月的夜晚十足安靜,從燈光敞亮的醫院出來,街道上霓虹燈都閃爍著清冷的光。
人很少,寂靜的像曠野。
宋望將身上的大衣脫了下來,披到了林思琪肩上,開口建議道:“還是去我那吧。時間晚了,回去影響你媽和思源。”
林思琪看了眼楚瀅,朝他點點頭。
趙青開車過來,幾人便先後上了車,依舊是安靜的沒有人說話。
車子從深深夜色中一路穿行,宋望沉默,林思琪和楚瀅也沉默,從上車到回家,連前面開車的趙青也一句話都沒有。
林思琪不知道說什麼,剛才楚瀅冷淡地笑讓她一顆心針扎似的疼。
她心疼刺蝟一樣的楚瀅,卻也心疼病房裡了無生機的白茉,甚至對楚灃乃至每一個楚家人的無奈都感同身受。
世間安得雙全法。
一個枝頭若是長了兩朵花,總有一朵向陽,吸收更多的雨露恩澤。
楚瀅看起來很累,就像楚灃,好像突然間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氣。林思琪將她帶到了客臥,洗漱完,便動作輕輕地鑽進了她的被窩。
楚瀅沒睡,抱著被子靠在床頭。
林思琪靜靜地陪著她。
時間過去許久,楚瀅聲音低低地開口道:“就是今天這樣,從小,每次她生病,全家人總是如臨大敵,全部圍著她團團轉。”
“那是她生病了。”林思琪聲音也低。
“我知道。我知道她不健康,從小就知道。知道她可能最多活到二十歲,知道她可能連結婚生子的機會都不會有。”楚瀅聲音哽咽了一下,“可是我還是生氣。看到她生病就生氣。看到所有人圍著她團團轉就生氣。她分明不是爸媽的孩子,也不是爺爺奶奶的親孫女,可為什麼,就因為生著病,就得分走我一半的寵愛。”
“我真的討厭她,”楚瀅將臉頰埋進膝蓋裡,“我討厭爺爺和爸爸總是把白叔叔的大恩掛在嘴邊,也討厭媽媽和奶奶每次關心了她,又回過頭來小心翼翼的討好我,更討厭楚沐和堂哥,他們對她說話都柔聲細語。可是……”
楚瀅聲音頓了一下,哽咽道:“我沒想燙傷她。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生氣,想要嚇嚇她而已。可是,那碗湯太燙了啊。思琪,那碗湯是滾燙的。我根本端不住,一脫手,它就盡數朝著白茉潑過去了。”
“她沒有任何防備,從凳子上摔了下去,痛的滿地打滾,睡衣下水泡都冒了出來。她那個樣子,我真的好怕,害怕極了。邊上只有楚沐,他用那樣震驚那樣惶恐的目光看我,好像我就是故意的。”楚瀅聲音裡哭腔更重,“我站在原地不敢說話,爺爺聞聲而來,二話不說就給了我一巴掌,我知道是我的錯,可是我真的不是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