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月兒奔騰而去。
月如勾,天穹似血。燃燒的火焰就這般不斷地跳躍,不斷地照亮著夜空。
安南的禁軍呆住了,他們的心一下子涼了下去,宛如那冰冷的彎月,如那夜色下的西湖湖水。
任誰都明白,宮中大火就意味著安南王殿下已經完了,要嘛身死,要嘛已經被漢人挾持。既然如此,他們現在所做的努力還有什麼意義?
那些武官,那些陳天平的心腹,在外人看來,或許是陳天平的劊子手,他們被陳天平青睞,前程似錦,沒有陳天平就沒有他們的今日,所以他們今日不得不拼命,為了他們的前途,為了今日所得到的一切。
可是現在,安南王沒了,那有數層樓高的火焰,卻如一盆冷水狠狠地澆在他們的心頭上。
“殺!”
喊殺還在持續,只是有一方微弱了許多。
源源不斷的明軍如秋風掃落葉一般,越來越逼近王城。
黎洪戰死,他的屍首直到後來才被人發現,他死時是數枚鉛子打穿了後背,護心鏡並沒有護住他的心臟,他死時的面容至今還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幾十個火銃手,擁蹙著郝風樓出宮。一路上遭遇到了散兵遊勇。他們並不理會,假若有人起了惡意,火銃才砰的一聲。不等對方挨近,便將對方擊倒。
郝風樓的腳步變得輕快起來,彷彿完成了一樁心事,耳畔那喊殺聲,四處升騰起來的濃煙和火光,他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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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邊的張輔和沐晟二人。已是急匆匆地騎著馬,帶著一隊親衛心急火燎地往安南的宮城趕。
這二人俱都嚇出了一身的冷汗,事情實在來得太過突然。就如星火燎原一般,轉瞬之間,火藥桶便爆發,旋即是喊殺沖天。四處起火。而現在………一切都已經遲了。
張輔覺得自己實在有些倒黴,為何什麼亂七八糟的事都會被自己撞到,偏偏他總是處於被動。
他對郝風樓火冒三丈,可是心裡又隱隱有些不太爭氣的佩服起這個傢伙來,不管如何,這個傢伙做了自己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只是後果……
想到後果,張輔便冷汗直流,這事兒實在是太大了。一個不好,無論是什麼身份。都可能粉身碎骨。
他快馬抵達了宮門,此時郝風樓恰好已經出來。
雙方穿過了濃霧,四目相對。
張輔頓時怒了,翻身下馬,大喝道:“郝風樓!你做的好事!”
郝風樓作揖道:“張將軍……”
張輔氣得吐血,忍不住道:“安南王呢?安南王在哪裡?”他心裡還有那麼點點的幻想,雖然明知郝風樓這個傢伙向來除惡務盡,不過他依舊幻想著,這郝風樓不至於瘋到完全斷絕自己後路的地步。
郝風樓正色道:“陳天平膽大包天,怠慢天朝,如今已經授首伏誅。”
伏誅二字差點沒令張輔一頭栽倒在地,他滿是駭然,竟是有些失措了,連忙去看沐晟,沐晟只是苦笑。
最後張輔宛如虛脫一般,苦笑道:“好,好啊,眼下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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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輔有氣無力地抵達了獨柱寺,他的新行轅如今便坐落在這裡。
城內的喊殺還在繼續,那些丘八們顯然已經控制不住了,如同脫韁的野馬,想要讓他們再安份,已經不再可能。
一群丘八一旦失去了約束,自然而然就成了亂兵,他們如瘋子一般侵門踏戶,已經不再滿足於發洩私憤。
對此……
誰也無能為力,任誰也只能苦笑搖頭。
張輔已經懶得理會這些,他心裡清楚,自己犯事了,犯大事了,一個失職的罪名是逃不脫的,即便郝風樓是主犯,可是身為主帥,掌控不了部下,單單這一點就足以讓他似錦的前途全部喪盡。
如今高高坐在這廟堂的首位,沐晟的臉色也很不好看,不過自始至終,沐晟沒有做聲。
還能說什麼?說再多也沒有意義,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是回天乏術。
郝風樓也已經進來,卻是大剌剌地坐在沐晟的下首位置。
張輔抱著頭,最後苦笑連連地道:“郝風樓,事情的後果,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