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統大人讓我來的,他讓我告訴你,兩個鐘點前我們在林公館開會時,白雅雨單獨把林仁卿叫到另外一個房間去談話,我們還看到孫諫生也去了那個房間。袁大人,你應該知道白雅雨他們與林仁卿並無什麼來往,這次突然單獨找他談話,只怕是不安好心了。另外標統大人也收到風聲,據說那孫諫生是要對袁大人你不利,因此才讓我來告誡袁大人一聲。”張建功一副凝重的表情,不過說話時的語氣卻透著幾股不耐煩,顯然對嶽兆麟讓自己親自來找袁肅很不滿意。
“對我不利?我與孫諫生無冤無仇,他為何要跟我過不去?”袁肅擰著眉頭問道。
“總之,標統大人好心提醒你,你好自為之就是。”張建功冷冷的說道。
“我知道了。”袁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另外,稍後嶽大人會帶警衛隊返回來,他讓你過一會兒大可去標部營樓那裡,好歹有標統大人在,對你也有所照應。”張建功補充完這句話,然後頭也不回的返身上馬,一揚馬鞭就這樣向大門外長奔而去。
袁肅看著張建功離去之後,心神一時間十分不安起來。
幾天前嶽兆麟找他談話時曾經說過孫諫生會對自己不利,不過當時只以為嶽兆麟故意編篡故事來讓自己與革命黨對立。此刻起義行動已經開始,嶽兆麟再次特意的派張建功來通知,這顯然不是空穴來風。
他感到很吃驚,難道這個孫諫生真打算為吳祿貞報仇?更離譜的是真把自己當作是袁世凱的親屬?可是就算如此,報仇也要冤有頭債有主,孫諫生應該去北京行刺袁世凱才是,有必要把矛頭對著自己嗎?
雖然這看上去十分不符合邏輯,可袁肅對這個時代的革命者還是有所瞭解,很多革命者在受到革命信仰宗教式的洗腦之後,整個人由內而外的變得異常狂熱,只要認為這件事對革命是有哪怕一點一滴的幫助,都會不遺餘力的投入其中。
另外一方面,他又聯想到今天下午七十九標大部分軍官都被邀請去參加起義大會,唯獨將自己摒棄在外,現在再仔細思考一番,或許這些革命黨根本不是看不起自己,而是從一開始就把自己當敵人來看待!
若真是這樣,自己現在的處境只怕不得安寧了!
袁肅心神凝重的走回房間,在床榻邊緣坐下,腦海裡對孫諫生的事情揮之不去。
起初他僅僅只是有一股不甘和驚詫,可很快心頭漸漸凝聚起一股怒火:老子什麼都沒做,只不過想安安穩穩過日子,你們排擠老子也就罷了,就這樣老子都沒跑去告密,現在倒好,你們還想要老子的命,簡直是欺人太甚!
一念及此,他立刻站起身來,穿戴好衣褲,從槍盒裡拿出毛瑟手槍檢查了一下,隨即將槍盒斜掛在肩上。他已經下定決心,不管孫諫生對自己不利是真是假,從現在開始自己絕不會坐以待斃。
接著,他打算先前往標部營樓,畢竟自己不知道孫諫生會不會帶多少人來對付自己,總之現在去人多的地方肯定會更安全一些。標部是嶽兆麟的地盤,嶽兆麟跟革命黨還是有界限的,更何況剛才張建功也說過,嶽兆麟稍後馬上會回來,可見其壓根沒想過親自參與這場起義行動,要麼是置身事外,要麼是坐享其成。
袁肅走到衣架旁邊,剛要伸手去拿林伯深送給自己的那件貂皮披肩,就在這時標部大院外再次傳來零碎的馬蹄聲。他不禁奇怪,難道嶽兆麟這麼快就回來了?
可是很快,馬蹄聲漸漸朝軍官宿舍而來,而且聲音並不密集,似乎只有一人一騎。嶽兆麟身為標統進進出出自然會有副官、警衛陪同,也就是說來者不可能是嶽兆麟。
袁肅不禁戒備起來,趕緊小跑到宿舍門口,右手本能的按在了腰間槍盒上。他剛想從門縫向外看去,可是房門已經被沉重的敲響了。
“何人?”沉默了片刻,他鼓起一股底氣向門外問道,同時右手已經開啟槍盒蓋握在了手槍槍柄上。
門外的人沒有回話,這讓袁肅愈發感到不妙。
就在他要拔出手槍時,外面低沉的傳來一個聲音:“梓鏡,是我。”
袁肅怔了怔,立刻拉開了房門,只見站在門外的正是林伯深。他稍微鬆了一口氣,退後一步讓林伯深走進房間。
“仁卿,你怎麼回來了,七十九標不是已經全都趕往城西集合,你們不是商定今晚舉事嗎?”他一邊蓋上槍盒,一邊疑惑的向林伯深問道。今天下午林伯深還說過一定要參加這次起義,以林伯深對革命的熱忱,自然巴不得衝在義軍的第一線。
林伯深沒有說話,只是發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