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踉蹌著退後一步,道:“你說什麼?”
“屬下有負夫人所託,望夫人責罰!”
屋中沉寂了許久,莫擎遲遲不敢抬頭。不知道為什麼,他幾乎能想象得到沈妙眼中的失望,而那種無力讓他沒有臉面去看沈妙是什麼神情,彷彿自己根本無法承擔這份無奈。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妙的聲音才從頭上傳來,她的嗓音蒼涼、疲憊,道:“不怪你,他們有備而來,而我心志不定,猶豫了才會錯失良機。”
“不過。”她的聲音又突然轉厲,彷彿利刃從寶鞘中出現,鋒利而殺機重重,“就算有葉家,這兩條命,我也非要不可!”
隴鄴和定京不同,定京地處北方,風景最盛的是冬日,銀裝素裹最壯闊,隴鄴地處南邊,最好時節是夏時,夜涼如水,星如銀河,風花雪月最琳琅。
院落是最偏僻的院子,卻也抵擋不了好夜色,一壺清茶,一局棋子,便似有了最滿足的東西。青衫男子月下獨飲,彷彿在山林中生長出的青竹般出塵。
沈妙來到院子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裴琅坐在石桌前,一邊喝茶一邊下棋。他其實時常這樣的,當初就算是做了國師,性子瞧著還是如從前一般冷淡。沈妙一直覺得,傅修宜讓裴琅進入朝堂其實並不見得是什麼好的決議,裴琅這樣的性子,更適合閒雲野鶴一樣的生活。他看書,愛聖人,喜歡下棋,花草竹子,各個都是風雅之事,偏偏做的卻是朝堂傾軋,各自為營的手段。
“裴先生。”沈妙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裴琅抬眼看到是沈妙,略微有些意外。那一日沈妙不留情面的將他們兩人的關係劃開,便是裴琅再如何容忍,到底也是個男子,有自尊心,這些日子都未曾主動過來找過沈妙。而沈妙更不是會主動低頭的人,眼下出現在他面前,裴琅的新潮也有些微微起伏。
“裴先生之前說會幫我,這句話如今可還算作數?”沈妙卻不打算與他交心或是下棋,直接單刀直入的問。
“你說的,是哪一件事?”裴琅放下手中的茶杯。
“所有的事,不過眼下的這一件,是我想要李楣姐弟的性命。”
“這很難。”裴琅苦笑一聲。
“比你想象的更難,”沈妙道:“這姐弟二人和葉家搭上了關係,說是葉茂才的兒女,大約很快就要變成葉楣和葉恪了,單純的暗下殺手是不可能的。可是,我卻不能放過他們。”
她說的是“不能”而不是“不想”,也就是說明,無論如何,她都想要這姐弟二人的性命。
裴琅蹙眉:“可是,你為什麼一定要他們的性命?”
沈妙笑容有些泛冷,她道:“不是每件事情都一定要有答案的,你問我為什麼,我還想問別的問題為什麼。我都找不到答案,又怎麼能告訴你?”
裴琅看著桌上的棋子,半晌一笑:“我明白了。我不會再繼續問你原因,可是,你想要我做什麼。”
“殺人的事情你不在行,可是,我知道你的本事。”沈妙道:“既然已經變成了葉楣和葉恪,要對付的人就成了葉家。我要對付的是葉家,在朝堂之中如何讓一個家族傾覆,沒有人比裴先生更明白了。我要你,做我的幕僚。”
裴琅一怔,搖頭道:“我不懂你的意思,我雖然跟在定王身邊,可是也只是出謀劃策政事,並沒有傾覆敵手的經歷。你如何說出此話?”
沈妙微笑,心中卻想著,她自然是知道了。裴琅光風霽月,看著溫文爾雅,手段卻是截然不同的狠戾。傅修宜剛登基的時候,周王的人馬虎視眈眈,試圖捲土重來,最後可都是敗於裴琅之手。
“我只問你,你幫還是不幫?”沈妙問。
裴琅沉吟著:“葉家如今在隴鄴的格局很是微妙。大涼皇帝有心要利用葉家來對付盧家,葉家沒有子女,所以才更好控制。但是如果多了一雙子女,格局就要重新打破了。”
“葉家也許會倒戈,也許會和盧家相爭,也許會聯手皇室對付盧家,葉楣和葉恪的出現,本身就是一件極為微妙的點。皇室對待葉家的態度,也會影響到葉家對待皇室的態度。而在這種時候,皇室不宜輕舉妄動,所以會對葉家更加客氣。而你是睿親王府的王妃,睿親王是皇帝的胞弟,和皇室是綁在一起的。你想要葉家姐弟的命,大涼皇帝第一個就不會同意。”
沈妙盯著他:“我自然知道這一點,所以我要你想的辦法是,皇室主動出手對付葉家。”
“誰先動誰就輸了,皇室在觀望,葉家何嘗不是。如果你一定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