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將留名,本先鋒槍下不死無名之鬼!”
那少年答道:“好,我也正要讓你知道,你今日是死在何人之手!我乃威鎮潼關高元帥的長子,左天蓬高懷德的便是,這次征剿逆賊,就先拿你祭槍吧!”說罷,舉槍就刺。史彥超用手中槍火速相迎。兩馬相交,雙槍並舉,兩個人殺在一起。
鼓聲如雷,喊聲震天,兩人戰有三十多個回合,不分勝敗。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材。那高懷德混名“左天蓬”,家傳槍法,神出鬼沒,哪裡懼你這老將軍;史彥超本是久經沙場,身經百戰,豈肯讓你年少兒郎!你來我往,殺得難解難分。
北陣左營元帥王峻見史彥超戰懷德不下,驅馬搶斧,高行周見了從陣中殺出,拍馬相迎。四匹馬攪為一團,南北陣刀槍並舉。酣戰中,高行周賣個破綻,虛晃一槍,落荒而走。王峻飛馬緊追,眼看馬頭接看馬尾,高行周將身一閃,回馬一槍,直刺王峻心窩。王峻眼快,心中暗叫“不好!”側面躲過,右肩上重重地著了一記,負痛急退。史彥超對高懷德漸漸有些抵敵不住,又見王峻敗逃,無心戀戰,慌亂中,被高懷德一槍刺來,急忙躲閃,左肋戰袍已被撕裂一片,槍鋒劃破左臂,鮮血直流。他撥轉馬頭,跑回本陣。
高行周見兩個對手雙雙敗走,用槍一揮,南軍掩殺過來。戰鼓如雷,三軍吶喊。北軍潰不成軍,亡命奔逃:南軍乘勝追殺,有如砍瓜切菜。真是兵敗如山倒,北軍死傷不計其數,滑州城南,血染遍地,多年之後,草木仍然一片紅色。
高行周大獲全勝,收兵回營,大賞三軍。父子們卸去戎裝,擺宴慶賀。高行周喜容滿面,抑制不住心中的興奮。自己的兒子沙場逞威,他感到高家後繼有人了。兒子平日教場練兵,武功他是清楚的。但多年閒養,今日才看到他在沙場上的威力。
看到大兒子沙場顯威,高行周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小兒子高懷亮,他十歲上離家失散,如今杳母音信,生死未卜,心裡忽然泛起一陣愁雲。
酒宴席上,他告誡兒子:“今日一戰,王峻、史彥超俱備受傷,大損了郭威的銳氣。但郭威畢竟是當今名將,又有王樸輔佐,決不可輕視。今晚要格外小心,防備郭威劫營。”
這一宿倒也平安無事,並不見北營動靜。第二天早起,高氏父子飽餐以後,披掛上馬,率兵直逼黎陽城下。高行周命高懷德向前挑戰。高懷德綽槍出營,來到城前,指名要郭威答話,豈知那城門緊閉,毫無動靜。高懷德叫了半天陣,並不見一人答話.只得返身回營。
一連五天,高氏父子天天輪番叫陣,黎陽城門依然緊閉,只是不理不睬。
這回可激怒了高行周,他把數萬人馬分作三班,把黎陽城圍個水洩不通,從四個城門同時攻打。
遠圍,城裡寂然不動;近攻,城門樓上滾木擂石,灰瓶炮藥一齊打下。郭威以逸待勞,高行週一連攻打三日,毫無建樹,自家兵將反被打傷許多。
高行周勞師遠征,本意速戰速決,這“蘑菇戰”使他有點不堪消受。
原來這是王樸的“緩兵之計”。
黎陽城池固若金湯,加之糧草足備,易於固守,王樸早已作好安排。他料到客居在外的高行周,缺少應有的耐心,而時機也越來越對他不利。
高行周攻城無計,速戰不成,退走不許,數萬人荒野露營,糧草逐漸不濟。第一次勝仗帶來的振奮,逐漸為沮喪所代替。
他向監軍王皋、劉閔問計,二人也只有搖頭嘆氣。
後漢幼主劉承佑,聽到高行周傳來的勝利捷報,以為萬事大吉,天下太平了,一不理政,二不勞軍,把高行周父子丟在黃河岸邊,不管不問,終日後宮笙歌管絃,左擁右抱,盡享他的宮廷之樂。
這邊高行周是攻城無望,士卒傷亡甚眾,只得傳令撤兵回營,別思良策。
這一晚,晚膳已過,點上燈燭,各將退出帳外,各自調換休息。高行周獨坐帳中,苦思冥想,不勝唏噓。他念道:“這部是天子年幼,為奸臣蠱惑,賞罰不明,忠奸不辨。郭威起事,也實在是被逼出來的。
他又想到史弘肇,元老國勳,功績卓著,剛正不阿,卻受讒被殺,也實在修然。而今自己在這裡拼命,進退兩難,京師卻不管不問!想到這裡,他長嘆一聲,憂國憂民之心冷卻了許多。
他披衣走出帳外,望星斗滿天。紫微星斗口處有一團黑氣。按他所學的占星術,這該是帝星晦暗,徵兆不祥。
“莫非真的是漢室氣數已盡了?”
雖然已是暮春天氣,黃河平原上一陣冷風襲來,高行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