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主教信奉上帝,猶如釋教普度眾生、道教羽化登仙一樣,都以勸人為善作為宗旨,故可為世人所接受。敝國對待教會的態度,傅蘭雅先生和諸位在座的一定都清楚,是採取包容態度的。早在世祖爺、聖祖爺時期,湯若望、南懷仁等傳教士便受到破格隆遇,到聖祖爺晚年時,全國已建教堂近三百座,受洗教徒近三十萬人。傳教士把先進的歷法引進我國,還協助朝廷測繪了《皇輿全覽圖》,做了不少好事。他們也尊重中國人的禮儀習俗,敬天法祖,彼此相處還算融洽。但可惜,後來教廷粗暴地干涉耶穌會在中國的傳教方式,而傳教士又極不應該插手皇嗣繼統大事,遂使得朝廷下決心明文禁教。近幾十年來,朝廷解除教禁,教會在中國內地大量傳播,中國信教的人也與日俱增。遺憾的是,不少傳教士仗著本國強大的軍事力量,在中國境內惹是生非。他們不遵中國法度,強佔土地,欺壓中國百姓。這樣,引起了中國人的普遍反感,不僅僅老百姓,連官吏士人也極不滿。去年天津發生的事情,直接導火線在迷拐幼童、挖眼剖心的傳聞,當然,這是荒唐無稽的,但真正的原因,是長期蘊藏在中國百姓心中的不滿情緒。鄙人的態度,想必諸位都清楚,對天津一部分莠民那種殺人毀堂,以至搗毀法國領事館、焚燒法國國旗的野蠻做法是堅決反對的,故而處決了十多個殺人兇手,賠償了五十萬兩銀子。於是鄙人便成了全國攻擊的目標,被罵為漢奸賣國賊。鄙人現在已是聲名狼藉的人了。”
說到這裡,曾國藩苦笑了一聲,侍役遞上茶來,他喝了一小口,繼續說:“剛才傅蘭雅先生問鄙人對教會的態度。鄙人可以明確地說,那些仗勢欺人的傳教士,不能代表耶穌教、天主教,因為耶穌教、天主教要人做善人,不做惡人。真正的傳教士只會幫助中國人,而不會欺壓中國人。”
傅蘭雅的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他帶頭鼓起掌來,科爾、史蒂文生等人也鼓掌,表示贊同。曾國藩微笑點頭致謝,又說下去:“好比傅蘭雅先生是英國的傳教士,他到我們中國來以後,幫助我們翻譯許多關於造炮製船的技術書籍,又把自己的學問傳授給中國人,我以為這才是真正信守教規、與人友善的傳教士。因而當去年津案發生後,對於不少人主張關閉教會,驅趕外國人出境的偏激言論,我是決不同意的。外國人中也有我們的好朋友,像科爾先生、史蒂文生先生,以及在座的各位先生,不辭辛苦,幫助機器局造了這麼多的槍炮子彈,又為我們造的五艘戰艦出了很大的力,你們就是中國人的好朋友!”
又是一陣掌聲。科爾舉杯起身,用生硬的中國話說:“讓我們一起為曾中堂乾杯!”
曾國藩站起,將杯子與大家的酒杯碰了一下。傅蘭雅情緒激動地說:“曾大人,您是中國了不起的人物,您對教會和傳教士的看法與我們完全一致,尤其是您能開明大度地接受西方的科學技術,胸懷博大地容納西方專家,腳踏實地地為貴國的自強興辦工廠,製造船炮,您比那些頑固死硬的守舊派和誇誇其談的清議者高明百倍千倍。”
對於這個英國傳教士、學者的友好講話,曾國藩報之以真誠的笑容。眼前的傅蘭雅以及科爾、史蒂文生,與豐大業、羅淑亞都是洋人,對待中國的態度,卻有天壤之別。是的,人與人是不同的,中國人中有堯舜禹湯,也有共工蚩尤,有周公孔孟,也有管蔡盜蹠。洋人也是人。他們中間理所當然地有善惡之別,有良莠之分!
“諸位先生,我昨天對容會辦下了死命令,要他在明年內造出一艘鐵甲兵艦來,這有很大的困難,還要仰仗諸位獻智獻力,攻克難關。”曾國藩說著起身,舉起酒杯說,“我在這裡預先向各位先生敬一杯謝酒!”
史蒂文生說:“一定盡力。”
科爾說:“輪船廠可以造得出。”
“這我就放心了。”曾國藩再次把酒杯舉了舉,“大家一起喝了吧。祝各位與容會辦他們精誠合作,讓鄙人有生之年能看到中國人造的鐵甲船航行在江海上!”
喝完杯中酒後,滿臉通紅的傅蘭雅興沖沖地說:“謝中堂款待美意,我們幾個人也備了一件禮物,請中堂笑納。”說完對著門外喊,“仲芳,叫他們把東西抬進來!”
喊聲剛落,一個十八九歲的俊少年,邁著堅定有力的步伐從門外進來,對著曾國藩一鞠躬:“卑職叩見老中堂大人!”
然後伸手向門口一招,只見四個工役抬著一個碩大無朋的圓球進來,圓球當中穿插一根鐵棒,鐵棒下端是一個大鐵板。圓球用白布做成,上面畫著許多彎彎曲曲的線條和圈圈點點。曾國藩的眼力已不濟事,他看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