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不得半碗人口,盡多跌倒,爬不起來。而且道路矢穢,人氣燻蒸,遠遠的就不堪人鼻。 採秋聽說,向荷生道:“我聞古人賑饑,合要使分。你說那擔粥的法最好,我三年提督的俸銀,留著何用?這會兵荒馬亂,也不是齋僧佞佛時候,我便將這擔粥的法,行一個月,藉此做我孃的冥福。”語畢,珠淚雙垂。荷生忙道:“好極。明天我就替你效勞吧。”採秋道:“不忙。從來辦賑,最怕中飽,壯哉雀鼠,哀此恂獨,我們不犯著吃這虧。你的權重事多,這瑣屑也不合大將軍斤斤計較,我專派紅豆辦此事吧。”春纖、瑤華也道:“極是。”
於是聚寶門邊,特設個熬粥所在。紅豆管帶二百健婦熬粥,四百個健婦擔粥,四百個健婦押送。每廠擔粥三擔,專給那老弱困憊的人,每日就也照粥廠卯申兩次開鍋。以此採秋也時時單騎出來,或就在鐘山營中宿歇。
一夕,鐘山營中,天色靠晚,採秋來了。荷生正攜入帳中,春纖提劍突人,採秋就要閃出,春纖舉劍便砍。荷生驚慌無措,急行攔住。採秋竟變個白的雌兔,竄出帳外。春纖一劍擲去,兔遂兩斷。弄得荷生迷迷惑惑,說道:“怎的?怎的?”春纖笑道:“你道是採姊姊麼?這便是那妖婢靈素。我再叫你去看一枝蕭。”便擎著荷生駕起雲來。
不轉瞬,已到聚寶門。遙見瑤華、掌珠、寶書,都擁著採秋在帳前,瞧個似獸非獸、鮮血淋漓的東西。採秋一見荷生,便說道:“不是春妹妹,我們又落了妖人的套。”春纖笑道:“採姊姊,你要子細,這也是個假的。”採秋笑道:“是你帶來,我只問你。”春纖笑道:“便我也是個山魈。”指著地下東西道:“再幾日,你看我,不就是這樣去麼?”採秋笑道:“你去那裡?”春纖道:“我從去處去。”荷生見他們說話,愈不明白,便向採秋道:“到底怎說?”春纖笑道:“這何難猜?你殺了採秋,採秋就也殺了你。”採秋向著荷生道:“你不要聽他搗鬼,我兩人的命,都是他殺哩!”瑤華也笑道:“這樣看來,你兩個竟是個魂魄。”說得采秋、春纖和大家都笑了。
荷生愈急起來,紅豆只得指著地下東西,從實告道:“這是山魈,就是金陵的妖婢靈蕭。他幻了老爺的形,來魅夫人,柳姑娘望見,把他殺了。柳姑娘曉得他還有一個叫什麼靈素,是去老爺營中,便駕雲尋老爺來,想是也殺了。”便向春纖問道:“柳姑娘,到底也是這個模樣不是?”春纖笑道:“那個卻俊。”瑤華因笑道:“他假你夫人,怎的不俊?”荷生將靴尖向地下的山魈踢兩踢道:“就這般糟蹋我,教我鐵室鐵城,都防備不來。”吩咐抬去剝皮,號令起來。大家答應。隨叫人到鐘山營中,將那隻白兔也剝皮,號令起來。因向來秋大家說道:“這才了妖婦一宗公案,如今乾淨,真個多謝女鎮軍。”一面說,一面攜著採秋就拜。慌得春纖還禮不迭,說道:“折殺了!”
這夜又在採秋帳中開起高宴,延春纖高坐,瑤華、掌珠、寶書分陪。荷生領著採秋,斟了三鍾酒,都要春纖喝乾;又傳一班女戲伺候,自己卻歸鐘山去了。
這裡點唱《魯智深出家》,唱那《寄生草》一支。春纖喝了一鍾酒,便微唱道:“俺赤條條,來去無牽掛。”一會,點唱《嫦娥奔月》,春纖笑向掌珠、寶書道:“碧海青天夜夜心,自古女仙未能免此。蘭香來無定處,綠華去未移時。想你二人禪絮沾泥,當不復悔偷靈藥。”掌珠、寶書微微一笑。瑤華笑道:“這也未必。謝自然既要還家,曇陽子更多疑竇哩。”採秋也笑道:“八駿往來穆滿,七夕共坐劉徹,西王母不是個女仙領袖麼?以我看來,姮娥還是天上共姜。”瑤華道:“姮娥也算不得共姜,他霓裳羽衣,怎樣也接了唐明皇?”採秋笑道:“這般看來,天上神仙也和我們一樣呢。”大家一笑。
春纖向瑤華說道:“你說曇陽子,曇陽子原有一真一假。去年幷州不有個假秋痕麼?”瑤華道:“這是他同鄉姓顧的,弄出來笑話。你想,秋痕那樣一個脾氣,什麼人假得?偏這姓顧的要借重他大名射利,沒有三天,就給人道破了。哄傳出來,倒害痴珠的跟人喚做什麼禿頭,寄園的佃客叫做什麼戇太歲,淘氣幾天。這假秋痕幷州的飯就吃不上,這會不曉得跑到那裡?”採秋笑道:“不就在這裡?我要認是秋痕,便是秋痕;荷生要認是痴珠,便是痴珠。你們不見今天,山魈也要假荷生,白兔也要假採秋麼?”說得大家大笑起來,就也散席了。
卻說謖如、鶴仙經略南北。鶴仙是首辦南稔,繼辦蜀寇,馬步齊進。他在蒲東,又練個車戰。恰好來剿南稔,數月之間,便已得手。倒是蜀寇費力,蕪蔓東西川,出沒無定,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