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蚌們琢磨了半晌,也沒掰出個道理,只能敲著同伴的殼發呆。
“話說,這片海域的南邊有什麼?”
“…葬魂淵?”
***
一個窈窕的身影趁著夜色輕盈躍上船舷,貼著長長的纜繩,悄無聲息的融入暗影裡,沒有驚動任何人。
甲板上修士們來回巡視,警惕的注視著海面,神情肅穆,並不交談。
雪蚌在暗中窺看了一番,心道這中原魔修倒也有點規矩,不是烏合之眾。
她很快看出,這些魔修巡視的重合點,是甲板二層的一個艙室,所有人都圍繞著那處戒備森嚴,艙室門口反倒空蕩蕩的,教人看不出端倪。
算算時間,此刻正是海市晚間最熱鬧的時候,一些賣不掉,或者不方便隨意出售的好東西,準備進行拍賣,去年甚至出現過一條妖蛟的屍體。
看船上魔修數量,大概有一半人去拍賣會了。
這種盛事,是海市蜃樓的重頭戲,遠道而來的修士與妖獸,沒人願意錯過。
這群中原修士行事謹慎,不過對雪蚌來說,即使兩個魔尊同時在船上,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小小一艘船而已,雪蚌能輕鬆的來去自如。
即使提溜走那個叫童小真的傢伙,她覺得整條船的魔修也不會發現。
眼見那個船艙周圍戒備森嚴,魔修們皆是嚴肅之色,雪蚌更覺得裡面有名堂。
據說童小真只是個金丹修士,哪裡值得這樣對待,中原人這樣神秘,到底在鬧什麼玄虛?
雪蚌避過巡視的魔修,悄無聲息的湊近艙室,快速的破去布在外面的禁制——諸多符籙化作靈氣,然後重新凝結擺回去,快得丁點波動都未產生,布禁制的人被蚌妖幻力所惑,根本察覺不到這番變動。
“魔修的,妖獸的,咦——”
雪蚌吃驚的頓了頓,凝視著那幾個懸浮的符籙。
“上古流派的畫符手法,許久未見,原來世間尚有流傳。”雪蚌自言自語。
她口噴一股蜃氣,流轉不定的符籙瞬間一滯,雪蚌趁機潛入,有驚無險的過了這最後一關,來到艙室門口。
“…此番來遲,是發現淵樓動向詭異,前往查探而耽擱的。”
雪蚌不由自主的把耳朵貼在門上。
禁音斂息的法陣,方才已經被雪蚌解決了,憑她的耳力,這點對話當然能聽得清清楚楚,只是這聲音聽似冰冷,卻充斥了別樣沉鬱的誘惑,令人聞之心醉,只想靠過去聽得更仔細些。
“沈島主可有發現?”
最先的聲音回答:“薄雲天可能要逃。”
“怎麼可能,他捨得放棄大好基業?”第三個聲音就顯得粗獷,但語氣裡亦不缺傲慢,聽起來像慣於發號施令的。
“尊者說得不錯,薄雲天窮畢生心血,才建了東海淵樓,不到窮途末路,他怎麼會輕易丟棄?”這個聲音溫文爾雅,中正平和,勸慰得人特別舒心。
唔,小春的徒弟。
雪蚌暗暗在心中給聽到的聲音排了個序。
“事實上,他已經在這麼做了。”低沉清冷的聲音裡,又是讓蚌心裡肉都癢癢的誘惑。
沈島主?
雪蚌琢磨著,南海大大小小的島沒五千也有一萬,隨便誰佔個有水有獵物的小島,再宣稱自己是這座島的主人,一點也不難。
只一個姓,怎能想到是誰……
雪蚌忽然深深了口氣,神情驟然變得微妙起來。
——好濃郁的參味!!
有了,東海沈玉柏?難怪這聲音連她聽了都浮想聯翩,原來是“延壽靈藥難得一見”的緣故。
看來梁燕閣決意驅逐淵樓的事,不是虛言,沈玉柏都跑來跟中原修士結盟了!雪蚌有些想不明白,梁燕閣勉強算得上富庶,只要出得起價錢,南海妖獸隨便他挑,何必捨近求遠,去找中原修士,這是什麼道理?
雪蚌忍不住又湊近了些。
只聽裡面有個清潤的嗓音說:“凡事變更,總有個契機,難道薄雲天聽到了什麼?數日前我等還在海上遇到淵樓攔截,雖有三昧真火驚走妖獸,但這裡乃海外之地,淵樓不缺四海真水,倘若淵樓真的豁出去,石中火也要暫避鋒芒。”
“啾。”一個不滿的雜音。
“難道是薄九城——”
屋內詹元秋滿腔疑慮,話又不敢說得太分明,只隱隱的提醒陳禾:“薄九城嚇破了膽,將自己的遭遇一說,薄雲天愛子心切,索性帶他遠走避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