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崔少辛轉身閉門就不問事了。
“不用懂得推演天機,猜都能猜出沒好事。”崔少辛藉口閉關,坐在洞府裡冷笑,這般大的因果,誰牽扯上誰倒黴。他是一個要飛昇的人,會那麼傻?
就這樣,貪婪的、心裡有鬼的、別有所圖的修士踏上那片廢墟焦土。
赤日炎炎,災劫發生沒有幾天,埋在瓦礫廢墟里的屍體就開始腐爛,小城裡的氣味變得難聞起來。
曲鴻差不多找到了所有人的屍體。
粗漢們本來是蹲在城門口賣西瓜的,這裡比較空曠,大多數人不是被砸死,而是掉進深坑裂縫裡,這才有能剩一口氣捱到曲鴻來救的,只是依舊沒能活命。
鏢局後院的人本也不多,只是面目全非,要分辨誰是誰很難。
屍體全部背到城外,找塊硬實的地面(到處都是裂縫),淺淺挖個坑埋了。
別說立碑,連個土包都不能壘——這裡人都死絕了,多出幾座新墳是怎麼回事呢,等那些修士找到這裡,挖開要看就麻煩了。
陳禾數日內一聲都沒吭。
直到這時,才低聲勸了一句:“師父,我們走罷。”
他與釋灃能夠不吃不喝,曲鴻還未辟穀,這樣熬著,人迅速瘦了下來,眼眶深陷,疲憊不堪,只有一雙眼睛仍然清亮犀利。
“小徒弟,你坐。”曲鴻啞著嗓子說。
陳禾只好坐到他旁邊的地上,陪他看一片平整剛埋下屍首的地面。
四處荒涼一片,原本繁茂生長的樹木,都折斷掉落裂縫了,放眼空曠一片。
“世事總在預料不著的時候驟起波瀾。”
曲鴻手摸了空,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煙桿早就不知埋在何處廢墟下了。
他苦笑了一聲,自言自語:“每回遇著,我都覺得這是糟糕的一次了。”
——然後更糟糕的還在後面。
這不是南鴻子一生最難以面對的災劫,但卻是最無力的。
“誰會去給這些凡人報仇呢?他們已經死了,找不著天道,問不了陰陽命數。”曲鴻閉上眼,這才問了第一句有關空中火的話,“它是怎麼出來的?”
陳禾正要說話,忽見遠處來了一群修士。
釋灃不動聲色的用了隱匿法術,那群修士視若不見的走近了。
人人手裡提著一個大甕,邊走邊抱怨:“向尊者還真是會利用人,不就是接手了浣劍尊者的勢力?魔修在朝廷做官了不起麼,竟然派人封鎖了四面八方通往這裡的路,想進來就得給他們順帶幹活!”
說著將甕口往廢墟邊傾斜,潑出赤紅液體。
空氣裡頓時瀰漫起嗆人的藥味。
“向尊者的勢力在朝廷,看重這事無可厚非,算了罷,要是真鬧起瘟疫,凡人死得多了,我們的日子也不好過。”
幾個修士馬馬虎虎的幹完活,總算一路抱怨的走遠了。
“三昧真火如此厲害,要是能找到小陽山當日生還的人就好了,沒準能知道是什麼情形,空中火有沒有認主…”
第228章 廢墟(上)
一群又一群修士靠實力,或者“給向尊者做事”進入被官府四面封鎖的地方。
災厄使小陽山三百里內所有村落,城池都毀於一旦,再往外的十三座縣城瓦礫遍地,斷垣殘壁,死傷無數,而恰好待在空曠之地的人,僥倖撿回一條命。
他們沒有米糧,井水隨著地面綻開的巨大裂縫漏得淨光,跋涉幾里地去尋覓水源,找不著藥物,呆坐在廢墟里的人守著磚塊下摯親的屍首,雖然活著,卻跟死了一樣。
前兩天破敗不堪的城池裡還有陣陣哀哭,哭得久了,流乾眼淚也無濟於事。
馳道驛站統統與外面斷絕了聯絡,無論富有還是貧窮,都衣不遮體的廢墟里扒拉著能吃的東西。
沒人跳出來說官府的糧倉不能開啟,因為糧倉也塌了。
還想活下去的人,圍聚到一起,從廢墟里磚石下努力的拽拖著糧袋,麻袋破了,穀粒散了一地,他們不顧灰塵的捧起來,裝進破鍋,連石子都來不及挑出。
修士們來了又走。
這裡太亂,他們沒法待下去。
有的人留下了食物,有的修士法寶符籙一儲物袋,偏偏沒吃的,只好往水源裡面灑點藥物,再救一兩個重傷不能動的凡人,便罷手了。
——遭遇災厄的人太多,誰也救不過來。
修士們隨意聚在一座生機死絕的城裡,隨意用法術搭了幾座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