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我乾脆找個大師算算。你都無心插柳柳成蔭了,我怎麼有心栽花花不開呢。”
“……”
李豔說風就是雨,看樣子是把楊梅的玩笑話當箴言了。楊梅正了臉色,按捺住躁動的李豔,說:“別胡鬧你,那東西信不得的。”
“不信則無,信則有。”
“有那閒工夫,還不如管好孫威。”
李豔靜下來,問:“你什麼意思?”
楊梅自知失言,想糊弄過去,可李豔追著問,無法,只好說:“你沒覺得孫威不對勁?”
“你直說。”
“江水帶客的時候,在黃金海岸看見孫威了。”
無需再說下去了,黃金海岸那種地方,明面上是KTV,實際上就是夜總會。況且,江水看見的畫面證據確鑿——男女衣冠不整地擁在角落裡親來摸去——只有不經事的孩子才看不懂其中的意思。
“李豔,你仔細想想,孫威是不是不對勁?你們為什麼始終懷不上,是不是孫威還不想要?”
李豔愣了愣,無辜又可憐。楊梅實在不忍,其他話一句都不多說,免得傷了李豔的心。楊梅是知道的,李豔原諒孫威,答應破鏡重圓,其實是抱著孫威能回頭是岸的幻想的。
可偷腥的男人哪裡會為了家裡的清粥小菜放棄外頭的山珍海味?偷過一次,嘗過甜頭,就會想要第二次、第三次。孫威絕不是浪子回頭金不換的人。
李豔的內心深處,或許是和楊梅想到一起去了。她軟弱,但不傻。又不是少不更事的孩子,踏入紅塵早就懂事了。
但為什麼是楊梅告訴她?一個快要結婚、懷了孩子,即將擁抱幸福的女人,悄悄和她說這些話,讓她的難堪和可悲更深入骨髓。
“李豔,孫威他……”
“你是親眼看見他怎麼樣了?”
楊梅沒反應過來,怔了一下。
李豔道:“我說,你是看見他摟誰了,還是親誰了,還是和誰上床了?”
“……”
“沒有吧?沒有就別亂猜疑。”
“江水不會撒謊。”
“怎麼證明呢?”
“……”
“沒法證明對吧?楊梅,我告訴你——寧可相信世上有鬼,也別相信男人的嘴。對,孫威是不誠實,但江水就一定誠實嗎?他從沒欺騙過你,從沒隱瞞過你,從沒對你有所保留?”
楊梅一聲不吭,看著李豔從座位上起身,嘩啦一聲,帶動桌椅移動。
“孫威怎麼樣,我心裡清楚。你別在我面前對我老公品頭論足。楊梅,我還喜歡孫威,所以你別再和我講這種東西,我不愛聽。”
四周恢復原先的寧靜,楊梅依舊待在原地。她手裡的大麥茶已經涼透,對面的那杯喝掉一半,剩下的一半平靜無波。
人走茶涼。
楊梅開始後悔,她好像太得意,以至於不知不覺中就傷害到李豔。她怎麼能忘記,李豔是外強中乾的女人,她所有的頑強不過是為了掩蓋內裡的柔軟。
而她卻像一根細而長的刺,從李豔潰不成軍的防守穿透過去,直指人心。
這樣不歡而散的結局,令楊梅感覺十分難過。走的時候忘記付賬,被服務員追著走。
她窘迫地掏錢遞給服務員,還沒找錢,就獨自匆忙離開。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落荒而逃。
比原定時間早了一個多鐘頭到家,家裡二老都不在,楊父聽說附近有戲班子來,就跑去欣賞國粹,楊母一個人在家待著無聊,果斷加入廣場舞的行列。
她想,這樣也好,她是該好好靜靜。安定的日子來得太容易,她都不由自主開始翹尾巴了。
這時候,門開了。進來的是江水。
“你怎麼回來了?”楊梅問。
江水在屋裡繞了一圈,有點急:“我車鑰匙呢?”
“找不到了?彆著急,仔細找找,你不是都放在茶几上麼。”
過了一會兒,楊梅瞄到報紙堆下的鐵質圓環,小指一勾,笑了:“江水。”
江水接過鑰匙,飛快地往門外走,楊梅在後面追問:“怎麼回事你?這麼急。”
他腳步驀地一頓,楊梅看他的背脊,彷彿是一面老牆,舊跡斑駁,就快要倒塌,只差壓死駱駝的那一根稻草。
不知時間滴答過去多少,佇立在那裡的男人垂著頭,低低地說道:“著火了。”
一路飛奔到鄉下。
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