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江水回去了,是不是說明他大哥那邊真的有點嚴重。
……
她怎麼能安心呆在這裡。如果江水的大哥真的出了什麼問題,除了萬淑芬那個大嫂,江水只有一個人。她應該陪在他身邊的,怎麼能自私地撇下他不管不顧呢。
……
到最後,楊梅也提前結束了自己的旅行。
趕上飛機的那一刻,她有一種石頭落地的踏實感。
不過該怎麼向江水解釋她的行為呢?哦,對了,她手頭上有一大筆江水返回前給的錢。
或許,少了這筆錢,江水那邊會有些拮据。
——這真是一條極妙的理由。
下飛機後,楊梅馬不停蹄地趕回江水的小區。等到了家門口,不管她怎麼敲門,門內都無人應聲的時候,她才猛然想起,應該先給他打個電話。
遺憾的是,他沒接電話。
很快,楊梅再次叫了車,準備去江水的老家。
如果再撲空的話,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時候楊梅才發現,她所瞭解的江水很平面。除了教練、司機,他居住的小區和老舊的鄉下老家,其他的,他的朋友,他閒暇會去的地方,他的興趣和愛好,她一概不知。
是她不願意去了解嗎?好像並不是。
更大的可能是他不願意開啟。就好像他根本沒在和她談戀愛一樣,又好像他認為他們遲早會分開,所以根本不願意做努力去讓對方走進自己一樣。
楊梅又一次頓悟,和江水在一起時,她的那種不安和無力,原來是因此而起。
伴隨著沮喪的感覺,楊梅來到了江水的老家。
這裡和她上一回看見的時候沒什麼分別。寥闊,無人煙,陰天,死氣沉沉。唯一的生機就是那條奔騰不息、怒水拍岸的江。
楊梅進去的時候,家裡只有萬淑芬一人。
看見楊梅第一眼,萬淑芬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驚訝,而後,迅速變了臉色,像忽然籠罩在頂的烏雲。
“水兒在靈堂。”萬淑芬快速地說完這一句話,然後快步沒入黑黢黢的房間裡。
靈堂?供奉死者靈柩的那個地方?江水在那裡。
誰死了?
楊梅心頭裹著強烈的不安,因為恐懼,心跳極快。
萬淑芬從房間裡出來,看見楊梅還站在那裡,說:“你怎麼還在?”
楊梅說:“我不知道靈堂在哪裡。”
“跟我來。”
走了一小段路,楊梅來到靈堂。
很簡陋的廳堂,地方很小,一眼就能看見跪在一邊的江水。
不知是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楊梅走近後,江水仍舊低著頭,好像並沒有發現有人靠近。
萬淑芬說:“你自己找地方吃飯吧,今天我沒力氣燒了。”
江水這才抬頭說:“好。”
看見了楊梅,他神色照常。萬淑芬離開靈堂以後,他也站起來,卻沒動,微彎著腰,靜靜地呆了一會兒。
楊梅看了一眼正中的黑白照,欲言又止地道:“你大哥……”
“死了。”
彷彿在陳述一件事不關己的事實,聲音不帶絲毫感情/色彩,只是很低沉,像外面壓下來的天。
楊梅深呼一口氣,像是在斟酌用詞:“你現在還可以嗎?”
江水點頭:“嗯。”
楊梅說:“你還要在這裡待著嗎?”
江水:“不了。走了。”
楊梅跟著江水走出去,他步子很快,後來才意識到身後還有人,便稍稍放慢了腳步,刻意等後面的人跟上。
“你搭車來的麼。”江水問。
“嗯。”
“哦,那現在跟我回去吧。”
“現在?”
“對,”江水看一眼手錶,說,“可以吃晚飯了。這裡沒有飯店,只能回城裡去。”
“哦。”
吃飯的時候,江水依舊專心致志,看起來胃口還不錯,一大碗手擀麵,還叫了另外的小菜,吃的乾乾淨淨。
楊梅想,畢竟沒有血緣關係,因此不會真的有多麼悲傷難過。這樣的心態其實是正確的,生老病死太正常了,哭一哭可以,但為此一直傷懷就不好了。
別的人死了,但活著的人還得繼續活著啊。得吃飯,得睡覺,得工作。
楊梅的胃口也好一點起來,等她吃飽後,江水已經等了她十分鐘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