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聽了忽然反應過來,抬頭定定看著楊梅,她一轉身,就淹沒在遊客群裡。
江水追上去:“你說什麼?”
他沒聽清楚?不,她說的很清楚,那麼他聽得也應該很清楚。反問是因為——這時候他才注意到她也在這裡。
又追趕幾步,江水索性抓住楊梅的手肘:“你不跟我回去嗎?”
楊梅在心裡哼了一聲,回頭涼涼地說:“對啊,我還沒玩夠。”
“我大哥出事了。”
“我知道,但那是‘你的’大哥,而不是‘我的’大哥。”
楊梅發誓,她說這句話,純粹只是想報復他,只是想讓他也感受一下被愛的人排除在外的滋味。
可是江水這個人呢,有時候真的有點遲鈍,像木頭一樣。情商不夠高,根本聽不出女人話裡的弦外之音。
他把手鬆掉了,也並沒有去看楊梅的眼睛,只是木然地頷首,聲音很沉:“好,好。那我自己回去。”
☆、孑然一身的男人
回到旅館以後,江水開始整理行李。他整理的是他自己的那一份,他的短袖、長褲、運動鞋,以及毛巾和剃鬚刀。
楊梅的化妝品還整齊地放在電視機旁邊的桌子上。
她什麼也沒幹,只是坐在床尾,目不轉睛地看著江水收拾東西。可是他太專注了,並沒有回頭去看身後的女人,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真的感受不到她的視線。
等江水把最後一件衣服塞進行李箱後,楊梅說:“我沒有錢。”
江水很明顯怔了一下,但他依舊沒有把身體轉過來,明明已經把東西收拾完畢了,卻仍然面對著它們,好像他背後有什麼洪水猛獸,讓他不敢貿然轉身,與其對視一般。
“沒有錢……”他輕輕重複她的話,接著說,“那我把錢留給你。”
江水去掏錢包裡的錢,楊梅在後面看著,想笑,但沒笑出來。
他不會以為她真的沒錢吧?她藉口說沒錢,不過是為了看看事情還有沒有轉圜的餘地。而如今看來,他是鐵了心要一個人回去了。把她丟在這裡。
楊梅生氣,好長一段時間裡沒有說話。
她不禁回憶起前幾個小時的對話——
“那是‘你的’大哥,不是‘我的’。”
“好,好。那我自己回去。”
楊梅想,或許她的措辭過於冷漠,但那確實是事實。況且話都已經說出口了,潑出去的水要怎麼收回來?上次杭州之行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了,後來趕回去,江水那個奇怪的大哥不是什麼事情都沒有麼。
大概……這次也是同樣。為什麼要來去匆匆,明明出來旅行這麼難得。
更何況,她隱約覺得,江水是“故意”不讓她回去的。
也不能說是“故意”,只是楊梅有很敏感的第六感——儘管她先前冷漠地區分開“你的大哥”和“我的大哥”,這讓江水生悶氣,但那之後,直至現在,他彷彿是鬆了一口氣。
好像,他的確是不太希望楊梅介入他的事情——他家裡的事情。就像他劃開的那條界限,分開了他的大哥,那是他的家人,也分開了她,家人之外的別人。
這種感覺在以前還不清晰明瞭,可現在卻能直擊楊梅心臟。
既然如此,她為什麼要熱臉去貼他冷屁股。他執意回去,那就讓他回去好了。
楊梅看著江水把錢遞過來,她下意識想要推回去,但腦子在那一刻想到另外的可能,電光火石之間,她收下了那一疊錢。
接下來的旅程,在外人看來,顯得有點尷尬。
一個團體裡的大家,彼此都不熟悉,因此看楊梅身邊少了個人,也不好多嘴問起緣由。只有導遊知道原因,因為楊梅必須得向她解釋其中一人到底是為什麼離開。
所有人看著楊梅的眼神,或多或少帶了一點意味深長的探究。
這並不好受,倘若是在從前,楊梅定然是不把這當一回事的,可現在……因為那些目光,她居然產生了一種“我被男人拋棄了”的可憐感覺。
太難熬了。不僅是在白天和團體裡成雙成對的人一起遊覽時,同時還在夜闌躺在只有她一個人的旅館床上時。
臨睡前,她開始胡思亂想。
江水的大哥真的沒事嗎?這次不比杭州,不是隨便就能回去的程度。
電話裡江水一定和對方說了他在呼/倫/貝/爾,乘飛機還要四個小時。
如果不是情況真的緊急,應該會考慮不回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