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
女人笑哈哈的:“你別老說隨便呀,我記得你愛吃雞。”
她走到門口,回頭:“就這麼定了。”
女人穿著棗糕拖鞋,踩著泥和水踢踢踏踏地走遠。楊梅從一邊走出來,靜悄悄地進了門。
前院很大,右手邊有車棚,停放著一輛三輪車,還有一輛電動車。旁邊是一隻水龍頭,下頭接著一隻桶。水龍頭用管子套著,汩汩往外流水。
江水在洗頭。
洗了一會兒,他又停住了,頭還垂著,髮絲兒不住往下滴水,溼了他的牛仔褲。
往後退了幾步,離水遠點兒,手長,一伸過去就把水龍頭關了。他右手還捏著塑膠水管,另一手開始脫上衣。一手不好使力,脫了半天也沒脫下來。
楊梅慢步走近,幫了他一把。
他身形一頓,回過半個身體,臉上都是水漬,順著眼角和鼻翼淌得到處都是。
他眼睛是閉著的。
“咋回來了?”江水說。
他脫上衣的手往相反的方向使勁,衣服要脫不脫的,卡在胸口的位置,露出他的腰背。
楊梅沒吭聲,手還捏著他的衣襬,想往上拎。江水按住了說:“你去買雞/吧,我自己來。”
他很固執,單手的力量也比楊梅雙手大。楊梅同樣固執,不肯把手放下,說:“你一隻手脫得下來?”
江水把背直起來,捋了一把臉,睜開眼。他說:“楊梅。”
楊梅這才放手,道:“你快點兒洗吧,這水冷,省得著涼。”
江水沒洗,抓了楊梅的手腕,嘴唇囁嚅,卻什麼也沒問。
楊梅明顯也什麼都不想說,復又去扯江水的上衣。
“脫了吧,我幫你拿著。”
江水弓著腰,裸著上身在院子裡洗頭。楊梅抱著他的上衣,站得遠遠地看著。
“你別站著,去裡面坐會兒吧。”隔著水聲低著頭,江水的聲音有些悶。
“我就站這兒吧。”
“去裡面吧。”
江水堅持著,楊梅猜測他大概是覺得不太好意思。可轉念想,這個木頭似的男人怎麼會不好意思。
她望著那道背影數秒,最後抱著衣服走進裡屋。
一排三屋,楊梅走進的是正中央的那屋。但實際上農村的屋子都是相通的,屋子與屋子之間打穿了,造了門,走進其中一間,不需出門也能穿越其他的房間。
楊梅直接無視牆上新鑿的門,徑直走著坐在了裡面的椅子上。
屋子很亮堂,陽光照射進來暖融融的,光束中游蕩著無數的小顆粒,投射在地面上,留下一團淺黃色的光斑。
家狗也喜歡這抹光,噠噠噠地跑進來,在屋子裡呼啦啦地繞著圈。
楊梅有點怕狗,它過來的時候,她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腿。
這狗沒什麼眼力價,看不出楊梅對它心懷擔懼,非要豎著尾巴靠過去。
楊梅猛地起身,往一邊走。
狗在身後狂吠起來。
楊梅越走越快,什麼也沒想,直接穿過一側的門,往左手邊的屋子走去。
等她意識到自己走錯想回身的時候,狗已經尾隨跟上,正好擋在了門前。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農村的狗,特別是用來看家的狼狗,都比較兇猛,但也只是狂叫一通,不主動咬人。
楊梅只是怕,根本不敢和狗對視。
嗷嗷的叫聲忽然停下,她耳朵一靜,心還揪著,但也敢看過去了。
江水不知何時站在那裡,光著上半身,側著身體揮著手:“去去。”那狗嗚嗚一聲,委屈地溜走了。
楊梅心還怦怦跳著,但表情很是自然,波瀾不動地伸手遞過去:“穿上衣服。”
江水接過,迅速地套上身,背身說:“出來吧。”
他走到門口,不經意回頭,楊梅還僵在原地。這時候她的神態就不太自在了,肩膀硬著,好像擔著重擔子。
江水想問什麼,楊梅忽然蹙著眉低喊:“別碰我!”他的腳步就那麼頓住了。
那屋子裡黑黝黝的,什麼也看不見。但有聲音傳出來,黯啞的,沉悶的嘿嘿聲。
有人躲在那裡笑,陰森森的。
楊梅咬了咬牙,狠甩了下手臂,快步走出來。江水迎上去,將她一把護在身後:“大哥?”
“嘿嘿嘿……”
“大哥,你怎麼又嚇唬人。”
江水沒入那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