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煒瞪著薛孤不語,身邊的張孝卿張大人則開口說道:“皇上,不如讓微臣再去調查此事,如果妙勝寺真的如薛大人所說那樣,自然要秉公辦理,如果不然,那麼薛大人也心服口服,到時候皇上再罰也不遲啊。”
高煒丟開手中的奏摺,意味深長地冷笑道:“罰自然要罰,朕絕不會姑息養奸。薛孤上前聽旨。”
“罪臣在。”薛孤大吃一驚,以為皇上就想到要如何處罰自己了。
高煒淡笑說道:“你現在就帶著五百精兵,出城迎接烏刺國使節和公主,將他們安全地帶回來,否則朕決不輕饒。”
“皇上?”薛孤愕然地望著高煒。張孝卿也聽出皇上並不是有意要處罰薛大人,於是笑呵呵地說:“薛大人還不快謝恩?”
薛孤回過神,叩首說道:“罪臣叩謝隆恩。”
“哼,朕可沒有說饒恕你,你現在是新婚時期,朕將你派出去,你跟夫人便要受那相思之苦,再說了,朕的探子回報說是烏刺使節他們遭受刺客襲擊,這一次恐怕也有危險,你可別小看了。”高煒挑著眉,含笑說道。
“臣領旨。”薛孤凜然說道,高煒滿意地點了點頭,與他對視不語。
***
薛孤慢慢地爬上鐘樓,剛一抬頭便見到有人早已經佇立在此了。
那人沒有回過頭來便聽出是誰上來,於是輕聲說道:“薛大人,你來了。”
薛孤驚訝地瞪大雙眸,想著走上前看一看那人的真面目,豈知那人自個轉了過來對著薛孤笑了笑。薛孤先是一怔,而後立刻垂首說道:“微臣見過淑妃娘娘。”
“免禮。”馮佑憐莞爾一笑,說道:“在沒有外人的時候,我們不是說好要以兄妹相稱嗎?”
薛孤為難地說:“可是現在身份不同。”
“有什麼不同?”馮佑憐輕蔑地說:“就因為我現在有了鳳印,是淑妃娘娘,是不是就高人一等,與人不同?”
“娘娘…”
“可是我站在這裡眺望整個皇宮,還是看不出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馮佑憐踱著腳步,說道:“依然是那麼高不可攀,無法捉摸。”
“娘娘,是不是有什麼事?”薛孤問道。
馮佑憐回首突然問道:“薛大人,你將妙勝寺裡的和尚抓起來以後,有沒有發現妙勝寺的罪證?”
“當然有。”薛孤回答。
“有沒有發現被他們擄走的女孩子?”馮佑憐提起整顆心,追問道。
薛孤想了想,反問:“娘娘,你怎麼突然間問起這些?”
馮佑憐眨了眨眼睛,嘆息地說:“我想找到一個活口。”
“那恐怕娘娘要失望了。”薛孤咬牙切齒地啐道:“慈遠方丈喪心病狂,經妙勝寺裡的和尚招供,那些女孩子全都被他們殺死埋在了後院中,無一倖免。”
“那個蟬兒一直照顧的女孩呢?”馮佑憐失口又問。
“找到蟬兒的時候,女孩就已經死了。”薛孤說道:“娘娘,究竟有什麼事嗎?”
“她死於難產。”馮佑憐走到鐘樓的邊沿,趁著微風掃去心中的陰霾。
“蟬兒已經跟你說了嗎?”薛孤關切地問:“蟬兒已經回宮了是不是?”
“薛大人,如果不是我阻止你,你一定會更早救出蟬兒,或許那個女孩不會死於難產。”馮佑憐噙住淚,幽然說道:“可是你收到我的信件,就沒有這麼做。”
“馮淑妃不是要毀滅皇后娘娘的奸計嗎?”薛孤驚問,十分不解馮佑憐此刻所說的話。
馮佑憐沒有再往下說,或許她自己都不敢往下想。是否為了瓦解皇后娘娘的奸計已經不重要,事實上,她已經就像是蟬兒所說的那樣,雖然佟小姐不是自己親手殺死,卻是因為她而死於非命。她現在就算將一切的過錯歸咎給皇后娘娘都是枉然,因為自始至終她就應該能猜到這場博弈中,終究有人要犧牲,她曾經害怕這個人是蟬兒,是自己身邊的人,可是事到如今,原來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也會令她悲傷。
如果這種悲傷能一直延續下去,那麼她就不該承受起鳳印的權力,這種權力的背後就是無休止的血腥,她早就應該適應,當所有的人開始拜見自己,當她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後宮第一妃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揹負了這種血腥的洗禮,所以這種悲痛,她只會停留一刻,明天,她就是她,不再是昨天悲傷愧疚的她,她是馮淑妃,是今後皇宮裡的掌權者,好不容易扳回的一局,她有權利有責任甚至有義務守下去,至少逝者的鮮血不能白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