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提到過貓嗎?”湯斯問我。我和他肩並肩站著觀看。
“沒有。”
“也許他忘了。他需要記住許多屍體。”
“不,他不會忘記。”
“對。”他贊同道。這話聽起來真是可怕。所有人都站在那兒看著三顆頭顱。它們曾經是活人,有面孔的活人,面孔背後是思想。現在它們空空蕩蕩,就像破碎的瓷器,大腦和血液已經消失,黑色的洞眼曾經是看、聞、呼吸的器官。三顆頭顱對我們微笑,隨時可能大笑。湯斯猜測有兩顆金質臼齒的是南希·哈瑞爾,他早就記住了她們的牙科記錄。另一顆頭顱雖然有裂紋還裹著泥土,但那一口牙齒曾經白得驚人。朵拉·吉安卡洛。達妮的孿生姐姐。湯斯說她沒有蛀牙——完美小姐。
整個場地都靜悄悄的。人們走來走去,壓低聲音說話,照相機咔咔拍照。沒有人說出大家都在思考的問題:第四顆頭顱在哪裡?
“那兒挖得夠深嗎?”湯斯指著幾英尺外的一個地方問。大塊頭男人聳聳肩說:“那底下是岩石,長官。沒有炸藥或風鎬,他是挖不下去的。”
湯斯點點頭,雙手插在口袋裡。又一個小時過去了,盯著我們的仍然只有三顆頭顱。多年前種下的貧瘠莊稼,終於到了收穫的日子。我們等了這麼久,但真相終於揭曉,就擺在我們面前,空蕩蕩的眼窩和咧開的嘴角提供的卻不是答案,而是問題:為什麼是我們?為什麼不是你們?它們沒有智慧,沒法說出我們已經知道的那個事實,那個顯而易見的愚蠢真相:人人都會死。它們在說:每個人都會變成我們這樣,落入這個骷髏花園、白骨庭院、無主空地、廢物堆、垃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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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斯去找家屬談話。挖掘還在繼續,但他基本上放棄了今天還能找到第四顆頭顱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