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3 / 4)

小說:二流小說家 作者:宮本寶藏

我們沒有立刻出去。我們在門口等待,隨即聽見街上傳來響動。就彷彿腳下的陰溝裡爆了顆深水炸彈,就彷彿哥斯拉摧毀布魯克林之後走了過來。

“他來了。”達妮說。他確實來了,開著鋼絲輻條車輪的金色凱迪拉克轎跑,重低音響得震耳欲聾。RX738前來救駕。他駛近,停車,就堵在警車前面。我們走出公寓樓,達妮替我開門,挽著我的手臂,我拄著柺杖,假扮有關節炎的老婦人。我和達妮走向她停在不遠處的破舊達特桑。她開啟乘客座的車門,扶著我坐進去。她繞向駕駛座,我望向後視鏡,見到我們的尾巴——那個警察或調查局探員,一個戴墨鏡的白人——正在和RX吵架。

達妮坐進車裡,我說:“咱們走。”她看著身邊的側鏡。

這時候,RX跳下車,他比我記憶中還要壯碩,六英尺三英寸的身高加上灌木叢似的爆炸頭,他邀請瘦巴巴的年輕警察下車談談。達妮發動引擎,我看見他們吵得越來越兇。白人揮舞手臂,RX逼近他。白人揮舞警徽,RX哈哈大笑。然後白人開始揮舞手槍。

“操!”我說,“大事不妙,還是別玩了吧。”

“別擔心,”她說,換擋啟動,“雷克斯搞得定。”

RX不慌不忙地後退兩步,高舉雙手,轉身把手掌放在車頂上。達妮駛上馬路,我看見凱迪拉克裡又鑽出一名乘客,剛才我沒注意到這個穿深藍色條紋正裝的大塊頭白人。他也高舉雙臂投降,但一隻手捏著一張名片。

“那是誰?”我問。

“他的律師。”達妮說,驅車離開現場。

“上帝保佑律師。”我說,“我要是發財了,一定也請一個。”

達妮慢吞吞地開到路口,那場鬧劇在後視鏡裡越來越小,她拐上北大道,猛踩油門。我換上男性衣服,用溼紙巾擦臉。我們駛向城區,霍雷肖街,摩根·切斯的住處。

我們開過她那個街區,然後又兜了一圈,尋找停車位和監視現場的警察。沒有發現蹲點的警察,彷彿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輛UPS卡車駛過街道,一輛計程車猛按喇叭。年輕的母親推著嬰兒車走過凹凸不平的人行道。春天似乎選了這個街區開歡迎派對。樹木展開薄若蟬翼的芽膜,每次有風吹過,一把把狀如心臟和蝴蝶的芽膜就落向停泊的車輛、正在打電話的正裝男子、拄著兩根柺杖(橡膠頭,和我那根一樣)的老太太。摩根的那幢樓還是那麼容易進去,但公寓門鎖著,還貼著警方的黃色膠帶。

“現在呢?”達妮問,拍掉頭髮裡的一小塊白色芽膜。

“我打賭窗戶開著,為了通風換氣。咱們走防火樓梯試試。”

我們爬上屋頂,走向大樓後側,儘量輕手輕腳地走下防火樓梯。還好這會兒是工作日的上午,其他公寓都緊閉窗戶,合上了百葉窗。沒人看見我們。摩根家的窗戶開了六英寸左右,裡面只拉著薄窗簾。我抬起窗戶,鑽進去。達妮緊隨其後。

公寓算是清理過。浸滿血汙的床墊和席夢思連同所有被褥都不見了。鋼鐵床架和彎曲的橫檔床頭板彷彿抽象雕塑,主題不是陷阱就是戰車,反正不是休息的地方。床下的地板經過擦洗,清漆都被刮掉了一層,顏色比周圍的木板要淡。然而,儘管費了很大力氣消除犯罪的蹤跡,卻只讓這個房間顯得更加陰森。我想到我為克雷寫的故事,發生在這個房間裡的那一幕。

警方無疑用鑷子和放大鏡檢查過這裡,但我們還是翻了一遍,尋找任何有可能和其他什麼東西存在關聯的事物,或者因為我們最近見過的東西(雖說不多)而有了新意義的事物。沒有收穫。達妮沉浸在一本家庭相簿之中,這可不怎麼健康;我發現了許多個小玻璃罐,每一個都裝著乾草藥,貼著字跡優雅的標籤。摩根確實活得一絲不苟。餐具櫃像是外科手術的器具盤,連抹布也折得整整齊齊摞好,就像沒讀過的報紙。但這些都沒有能夠保護她。危險透過她內心的秘密縫隙鑽進她的生活。慾望不受約束,不向任何人低頭。也許反過來也說得通:慾望是終極約束,能破壞一切規則。

我們開啟前門,從黃色膠帶底下鑽出去,隨手咔嗒一聲鎖上門。我們向北穿過西區,出城來到新澤西。沿著哈德遜河和高速公路,我看見樹木在風中抬起繽紛冠頂,彷彿一面面彩旗,像是在指引去方丹家草坪的道路,那裡鋪滿山茱萸炫目的粉色花瓣。

我們敲門,聽見門鎖轉動,我的勇氣忽然熄滅。要是家裡沒人,我們可以闖空門,甚至白跑一趟,但我更害怕見到受害者的父母。害怕不足以形容我的感受。我驚恐萬狀地看著前門開啟,瑪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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