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鼎沸:“盧先生……盧總經理……作孚兄……”
“程先生,並請轉告所有與你持相同觀點的同仁——國家的對外戰爭開始了,民生公司的事業也就開始了。民生公司應當首先動員起來參加戰爭!”
這時,南京政府的一個機要員手持急電資料夾早已默默來到《抗日戰爭總動員計劃》起草辦公室,站在盧作孚身後。盧作孚剛放下話筒,在黃炎培家中收到母親病危電報之前的恐怖感再次湧起,這一回來勢更兇猛。果然,這份加急電報捧到他面前:“今日下午5時25分,母親病逝。”
盧作孚茫然望著檯曆:1937年7月25日。
同室起草戰爭總動員計劃的國民黨中央宣傳部副部長周佛海剛取回一份資料,路經這張辦公桌,站下,問:“你怎麼啦?”
盧作孚轉過頭,張嘴回答,周佛海卻聽不到盧作孚的話聲……
南京上游的鎮江,軍訓一天後,明賢與同學們回到軍營,熄燈號吹響,明賢咬著牙,把沉重得抬不起的一條腿抱上床,正要抱第二條腿,聽得緊急集結號吹響。明賢便咬著牙把起先那條腿重新抱下床,緊隨眾同學之後,挎起行裝,衝向軍營門口。
一個軍容嚴整的軍官冷冷地望著奔跑的學生,待眾人全衝出營房後,上前一步,堵在門口叫道:“站住,明賢!”
明賢站下,用軍人的口吻答:“報告孫長官,軍訓生明賢沒有遲到,要求參加緊急集結!”
“你是盧作孚的兒子吧?”鎮江軍訓總部長官孫元良說,“你不用去了!”
“盧作孚的兒子更要身先士卒!”
“你父親……”
“我父親說過,盧作孚的兒子不好當。我的回答是,我偏要當好盧作孚的兒子!”
“好兒子!我不是這個意思。”明賢這才聽出軍訓總部長官的語氣與連日來軍訓場上嚴厲、暴烈的語氣完全不同,竟充滿父親般的柔情,撫著明賢的肩膀,婆婆媽媽地念叨著……
明賢痴痴地聽著,卻又似一句也沒聽清。數十年後,卻又一句也沒忘記:“1937年7月25日那一天,我正在鎮江參加學校組織的軍訓。父親發電報給軍訓總部負責人孫元良,要我請假早點回家……”
明賢“嘭”地推開家門,叫一聲:“婆婆!”
本來跪在婆婆靈前的盧作孚站起身,愣愣地來到明賢面前說:“你見不到你婆婆了。”
7月29日,盧作孚在家主持家祭,捧讀祭文,泣不成聲。
各報報道:
——盧母昨安葬,儀宜古式不事鋪張。
——全市為悲哀氣氛所籠罩。
——盧母昨安葬。列隊送葬不下千餘人。至北碚市街,各團體迎上,途經各戶,馨香禮拜,未經各路,所備香燭,尚未獲禮拜為恨。盧母平時為人景仰可知。盧母地下長眠,諸嗣為國效力,將來山河燦爛,民族繁榮茲長,信必含笑九泉也。
黃炎培唁電:驚悉太夫人棄養,不勝悼怛,惟冀為國節哀。
劉湘唁電:尚冀勉抑哀思,為國自愛,是所切盼。
宋子文、楊森唁電……
守在母親墳前,盧作孚一動也不想動,不知往後該怎麼過,下一步,該向何處去?盧作孚真想結廬而居中,就在這墳邊守上三年。眼前盡是母親的笑臉——油然想起,最後一次分手,母親擺的那個龍門陣,父親是為啥離開肖家場搬到楊柳街的,盧作孚心頭一震,莫非母親在這種時候擺這個龍門陣,有啥用意?盧作孚不敢胡亂猜測母親擺一個閒龍門陣的用意,但自己卻拿定了一個主意,明白了自己下一步,該向何方去。
7月30日,《抗日戰爭總動員計劃》起草辦公室,繁忙更勝往日。穿灰色民生服的盧作孚身影,臂上纏了黑紗,默默融入加入起草戰爭總動員計劃的人群。
8月9日,盧作孚邀請梁漱溟在民生公司朝會講演其延安之行。梁漱溟先講中共毛澤東先生論抗戰,後講自己的見解。
同一天,駐上海日本海軍陸戰隊中尉大山勇夫率士兵齋藤要藏,駕軍用汽車強行衝向虹橋中國軍用機場。鐵絲網內,可見一個常態戒備中國守軍士兵,身影越來越大。“加速!”大山勇夫一邊催促齋藤要藏,一邊拔出槍來,指頭扣住扳機,瞄準。
槍響,大山勇夫一頭栽向駕駛室前窗玻璃,玻璃立即破裂成蜘蛛網狀。齋藤要藏的車還在前衝,只見鐵絲網內,那個中國士兵手裡端著的步槍槍管裡還冒著青煙,槍口又瞄準了他……
日本軍車同時將中國衛兵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