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講起碼的道德準則?還講不講……”
劉蕾要反駁,丁宜圓和兩個學生會的人把她擁到別處去了。劉蕾邊走邊數落保安:“真正用得著他的時候,就不知哪兒去了!該給他的上司打電話!每次舞會還得為請保安付那些錢……”
幾個人目送劉蕾遠去了,再看著中年男人。他把手插到褲兜裡,在牆上的佈告欄前面站了一會兒,然後穿上外套出了大門。
學生會的經濟狀況看來的確不容樂觀。晚會也沒意思。樓上唱卡拉OK的房間裡,一對戀人站著合唱一首情歌,另外四對分坐在四張沙發上,女生都把頭靠在男生肩上。推開另一扇房門,一群人在看春節聯歡晚會的錄影,我忙把門又關了。再回到舞廳,劉蕾坐在一個角落,接連三個人請她跳舞,她都板著臉,一口回絕。三個人都惋惜地把眼睛轉向別的女生。音樂的間隙裡,人們在抱怨:“真忙。忙死了。雜事一籮筐……”
“現在學生物不行了。畢業後,現成當教授的工作很難找,只好當博士後。什麼叫博士後?就是把博士貼到牆上,一貼幾年……”
“別聽導師的——他一會兒指東,一會兒指西,牽著你的鼻子轉,到頭來什麼成果都出不來……”
我離開DudleyHouse往宿舍走,晚會的喧囂漸漸遠去了,冷風盈耳。我覺得孤單。一回到房間,我就攤開紙給方晴寫信。這封信我已經醞釀了兩三天了。
三、天堂影院
親愛的方晴:
今天的新年晚會上,我以為能找到你,結果你蹤影全無。自從上學期我那次冒失的舉動和那封冒失的信之後,我們沒有說過真心話。當然,你不必跟我說任何話,我知道這一點。請你原諒,這將是我以這種方式寫給你的最後一封信。
這些天,我想見你,又怕見你。當你和別人在一起時,我那麼嫉妒。嫉妒使我又做了很多傻事,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傻事。你想象不出我有多傻。你肯定會大笑。
方晴,你像一個謎。我猜不透你。我知道你看過我的那封信——我從你的眼神裡看得出來。你不願對我說一句話——整整一個星期。然後無緣無故地,你又開始嘲弄我。我不明白……看見我尷尬的樣子,你又像往常一樣笑了,可你的笑聲卻帶著憂愁——我能聽得出來。天哪!我們初次相識的時候,你那無憂無慮的、爽朗的笑聲去哪兒了?
那天我和趙榮聊天,整個世界彷彿都在為他慶祝。他那麼快樂——丁宜圓終於喜歡他了。他說話時都禁不住笑出聲來。可他的快樂其實都是你給的。你好像天生有給人快樂的本領。為什麼我卻只能感到痛苦,特別是我靠近你的時候?我愛你。我能肯定,因為我嫉妒。我嫉妒趙榮和丁宜圓……請你原諒我。
方晴,有時我甚至恨你——為什麼你輕而易舉地把快樂給了趙榮和丁宜圓,卻不給我哪怕一點點建議和暗示?可我立刻想到你對我沒有任何責任,也不應該承擔任何責任。我沒有資格向你索求什麼……可我還是忍不住想問你,希望你像普通朋友一樣給我建議。我該怎麼辦?我不敢問別人,他們肯定會笑話我。我也不願問別人——對你的感情是我心裡最寶貴的東西,我不想輕易展示給別人看……我只能問你。我該怎麼辦?你教我。我什麼都聽你的。
請不要誤解我的意思。我不再奢望你的愛情。我愛你。你不接受我的愛情。但我還是愛你。我將在遠處仰慕你、想念你,不求任何回報。這封信之後,我將不再打擾你平靜的生活。我會沉浸在學業當中。如果有事可以效勞,我將不惜生命;如果你不想見我,我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辦公室裡。若干年後,我們都會結婚,生兒育女,過自己的生活,彼此不再有任何來往。可是,即使我們相隔天涯,永不見面,我會依舊想念你。我會不求回報地想念你——我甚至不希望你記得我、想念我。不,請你忘了我。
祝你幸福。
我沒簽名。既然是在遠處仰慕她,就不必簽名了。
寫完信我反而很輕鬆。這段感情劃上句號了,我心想。想到要把信交給方晴,我的心又跳起來,手心出汗。
在方晴門口,我深呼了一口氣,敲了敲門。
“誰呀?”
“是我,畢小明……”這聲音只有自己聽得見。一個念頭在腦子裡一閃:為什麼要敲門?我可以像上次那樣把信從門縫裡塞進去。
門的兩邊都沉默了幾秒鐘,然後門開了。方晴穿著件深紅絲質睡袍。她頭髮散亂,用一條紫色髮帶鬆鬆地紮起。燈光映著她完美的身段。我抬起頭,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