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凱麗自己回家了。原來凱麗在家呆不下去在外頭鬼混,認識了一個白人男孩。那男孩的閣樓房間是誰也不去的,凱麗和男孩就關在沒人打擾的房間裡過了幾天“耳根清靜”的日子。
有了第一次,不愁第二次。高中四年,凱麗就沒好好唸書,三天兩頭不回家成了家常便飯,男朋友一個接著一個換。她的父母,對女兒動不動幾天不落屋已不像第一次那麼緊張了。不多久,那個牡丹一枝婷婷嫋嫋言語輕柔的凱麗變得胸墜臀圓聲音粗嘎,美還是美的,只是從花季的清純變了市井的俗淖。她偶爾還來坐坐。晶晶上了大學,凱麗還在高中混。有時跟在康奈爾的晶晶通通電話,說的也都是些不痛不癢的話題。
太陽每天照升照落。凱麗爸媽的吵架也跟太陽一起起床一起休眠。太陽落了還有月亮升起,那就在浪漫的月光下接著用吵的方式表達情愛。要評理的電話一個一個地打來。爭吵的起因,可以是擠牙膏是擠頭還是擠尾,可以是換下的髒襪是拉開還是捲成團,可以是吃飯時誰先坐下來沒有跟對方打招呼,雞零狗碎的。我都懷疑,這夫妻倆是否神經有毛病?一次去凱麗家解勸,我直截了當地問:“你們之間到底有沒有愛?”
凱麗她媽馬上回答,“我是愛他的——只是他太自私,不愛我!”
很少在我面前為自己辯解的凱麗她爸也開了口:“我有不愛你嗎?要是不愛,我們會做十幾二十年的夫妻嗎?”
你說說,兩個相愛的人,而且都是朋友心目中的好人、老實人,怎麼就不能和平共處,偏要鬥個沒完?女兒都丟了,還鬥個什麼勁?……
掛上晶晶的電話,尋思著怎麼勸凱麗爸媽離婚。人說夫妻吵架,只有勸和的,哪有勸離的?一離,這個家就沒了。
不離,是倒還是有個家的外殼。但是外殼裡頭,戰禍延綿,禍害了凱麗,豈不更糟?凱麗那個兩片磨盤把她磨成漿的比喻又沉沉砸進我的腦海!
今天一定勸凱麗爸媽離婚。不為他們自己,而是為凱麗。
【三復斯言】子女是否能正常成長,跟父母的關係是否能正常維持和發展,關係極大。父母圖自己一時逞快,無間歇地的爭吵,吵到精彩處,哪裡還會顧及子女的感受!此時的子女,會覺得跟棄兒一樣,無助、可憐、恐怖。最不該的爭吵,是為銀錢短少發愁而生的爭吵。結了婚,夫妻就是一體,得共體時艱才是。錢是掙不完的,幹嗎跟有錢人家去爭什麼短長?有吃有喝夠花,和和氣氣,子女爭氣,不比什麼都強?有再多的錢,能買得來夫妻的感情和子女的孝順嗎?日子真不能過了,為了子女,可以不離。同樣,為了子女,這婚為什麼又不能離?連子女都求你們離婚了,那一紙結婚證還有什麼意義?離了吧!否則會毀了子女的教育、前途,也毀了自己的事業、前途。跟自己所愛的每一個人同歸於盡,玉石俱焚,難道是你們喜結連理時的初衷嗎?
第9節 日本少女
和先生去歐洲旅行,到倫敦後參加當地一個名聲響亮收費合理的旅遊團,住、行、早餐都包了,倒是少操不少心。
四十幾個人組成的旅遊團,除了沒有非洲的黑人,也算來自五洲四海。兩對印度小夫妻,一塊結婚一塊度蜜月。兩位俏麗的新娘子,耳朵、脖子、手腕上金光閃閃,掛著沉重的足金飾物,隨著飄逸的紗麗的擺動,發出悅耳的響聲。兩位新郎倌倒是脫去了婚禮服,像街上隨處可見的年輕人,簡單的套頭衫加上牛仔褲和球鞋。二男二女,就像兩對孓孑每時每刻都貼上在一起,也像歡快的小鳥成雙成對到處啄食到處飛掠,誰配誰你永遠也不會弄錯。歐洲不常見的紗麗飄去飄來,倒顯得自然而美豔。
幾對中年夫婦,幾對白髮老伴,各各找出藉口遊山玩水,不是紀念結婚多少週年,就是慶賀從養家帶口的勞役中解脫。幾對情人,為慶祝交往多少年或多少天而出遊。兩個比鄰而居的母親為獎勵自己獨立撫養的青少年子女努力上進,帶著活蹦亂跳從八歲到十八歲的五個男孩女孩,像母鵝帶著一群小鵝,齊齊伸長了細脖子四面張望,惟恐漏掉了什麼。一隊來自澳大利亞的小學老師,連用晚餐時臉上也帶著嚴肅的表情。當然了,還有度假的學生、要好的朋友結伴而行的,甚至有兩個童年的玩伴邀聚一起,要在旅途重拾三十年前的童趣。
團員裡落單的只有一位日本少女,鵝蛋臉,高高的柳眉,杏眼上挑,小鼻子小嘴,一頭娃娃短髮,面板白晢,尚未發育成熟的身材高高細細的。想來她看去看來,覺得只有我和先生是接近她這一族的。第一天德國導遊在旅館大廳安排房間時她就踅到我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