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色的衫子在門簾邊一晃,便沒了蹤影。
馮子餘顧不得先去取醫箱,便也疾步地趕去看蘇悅菡。偏院的石子路上,一株海棠樹下,一襲淡綠色羅裙的蘇悅菡此時面色蒼白地倒在林燁然的懷中,雙目緊閉,林燁然那藏藍色的長衫襯著她毫無血色的臉,更顯得一絲生氣也全無。林燁然慣常淡然的聲音裡也帶了微微的顫音,不停地輕喚著:“小荷,你莫要嚇我,莫要嚇我。”
先一步到的阮黎望腳步趔趄地衝了過去,一把從林燁然懷中抱過蘇悅菡,痛呼道:“小荷,你這是怎麼了?怎麼了?”一邊喊著,一邊抬頭去問林燁然,“朕的小荷,剛剛還好好的,怎麼一會兒的功夫就成了這個樣子?”
馮子餘不理他們的談話,只是默默走到近前,伸手輕搭了蘇悅菡的手腕,靜靜為她把脈。而林燁然自從阮黎望出現,從他懷中硬生生地搶走了蘇悅菡那一刻,人便已似僵了一般。仍是微張的雙臂就那樣尷尬地伸出著,只覺懷中清冷,似是心窩都被掏空了似的。阮黎望再問他話,好一會兒他才醒過神來,面上疼惜的神情之上,迅速地覆上了一抹悲愴,掙扎著復了平靜的表情,才回道,“皇上,娘娘才剛與微臣在這邊,好端端地說了幾句花草的事,忽然就昏厥了過去,微臣也不知到底是怎麼了。”
阮黎望見也沒個究竟,便又急切地抓了馮子餘的手肘問道,“馮卿,小荷她這到底是怎麼了?”
馮子餘仍是靜著心神,只搭脈不語,阮黎望見了,便更是著急道,“你倒是說話啊,小荷這是如何了?”
馮子餘這才斂了搭脈的手,回道,“皇上,娘娘只是一路勞頓不得歇息,且之前大約也是勞心太過,此時乍一鬆弛下來,便體力不支。娘娘身子本並不強健,卻始終由精氣神撐著至今,所以一旦稍有鬆懈,才有瞭如今的情形。若說嚴重,此番發作,沒有十天半月怕是無法恢復,若說不嚴重,娘娘其實也並無大病,原本也只是身體底子虛乏,又加之操勞過度,才有此症,只要調養得宜,也無大礙。”
阮黎望聽了愣愣地問道,“馮卿的意思,小荷是累的嗎?”
馮子餘也只是淡淡點頭道,“差不多便是這個意思,皇上,還請您先放開娘娘,著人抬回屋子裡,待微臣取了醫箱之後,再細細給娘娘瞧瞧。”
“好,好。”阮黎望便也只是傻呆呆地聽了馮子餘的話,喊人來抬了蘇悅菡,自己則是跟在一邊,亦步亦趨地往房裡走去。
跪在一邊的林燁然卻似乎無知無覺一般,眼前的阮黎望和蘇悅菡都已經走開,他卻依舊姿勢未變地直挺挺地跪在那邊發愣,馮子餘原是準備去取醫箱要走,見了林燁然這般情形,也只好嘆口氣,拉他起身道,“凡安,我不是說了小荷其實也只是累的苦了,才會這樣,好好調養幾日,也並不礙得什麼,你這又是何必。”
林燁然這才醒過神來一般,站直了身子,看著馮子餘蒼然一笑道,“有勞子餘賢弟了。”
馮子餘皺眉,又不忍心放了他自己在這邊,便拉了他一起走著說道,“你我兄弟,這般客套為何。剛剛我不便細問,小荷剛剛與你就是正說著話,就厥過去了嗎?可是還有什麼隱情?”
☆、似水流年
林燁然一雙清澈的黑眸卻只是一片坦然赤誠之色地望著馮子餘道,“並未有什麼隱情,只是聊起了花草,小荷說,宮中她那蘭花終究是養不活。而我告訴她,西北這邊也是無法養活,蘭花嬌氣,並非隨便就能養的好,若是圖個省心,卻也不若栽些其他的試試。”
“她聽完這話便昏了嗎?”馮子餘疑惑道。
“也不是,她沉吟了下,便又問我,‘表哥如今久居西北,既是栽不得蘭花,是不是已不若當初那般愛蘭了。’我才要答她,她卻忽然仰頭看著滿樹的海棠說了句,‘無妨,能栽活什麼就去喜愛什麼才是最好。’說完這句,我覺她眼中似是有淚意,想要抬手為她擦了去,她才一別開頭似是要躲開,就忽然昏了過去。”林燁然幽幽地說著,黑眸愈發的深邃而空茫。
馮子餘聽聞,卻也只是長長一嘆,終是不知再說些什麼。
來到蘇悅菡起居的屋中,林燁然自是不方便再入內,也只得止步於門前,馮子餘才要推門而入的那一刻,林燁然下意識地伸手拉了他,怔怔地說道,“小荷若是醒了,子餘就給愚兄帶句話給她,我愛蘭之情卻是永世不會變了,即便不在身邊,卻也常留心底。”
林燁然的聲音極低,似是呢喃,馮子餘卻聽得分明,卻也只能是狠狠地點了頭,去拍了拍林燁然拉了他的手,安撫道,“凡安也別太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