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親手殺了她的兇手。
她看著他黑著一張臉衝入大殿,甚至不顧向她行禮便是直直而入。
宮人前來阻攔,只他仍是執意。
馮善伊落寞回身,予他放行:“容他進去吧。”
李昕略略看了一眼她,才又轉入。
順喜前來她身側,低聲詢問這個李昕還要如何處置。
她搖頭,說了一句不知道。再邁出幾步,寒風逼來,身子由風中一抖即是倒下,兩袖如浮萍般搖曳飄擺。
那身後一人架住了她,她幽幽回首去看,看著像是李敷,再細看,才知是李弈。
鬆開握緊李弈的那一隻腕子,淺淺一笑。
李弈撐她而起,緩聲一句:“他讓我無論如何告訴你一句。”
他?是李敷嗎。
她看著他,有一絲隱隱的笑:“他還好嗎?”
“他讓我說,你不能倒。”
她點頭。她不能倒。她的身後有太多的人會因自己的一舉一動而受牽連。她絕非一人。
殿上雨霧滄瀾,她又走出一步:“真的不能倒啊。我倒了,赫連怎麼辦,綠荷怎麼辦,還有姑姑。我以為自己可以拍拍屁股乾淨利落地說走就走。可是,我以為的事只是以為。”
“接下來要怎麼做。”李弈問她,也是問自己。
她點頭:“走下去吧。替所有人,也替我自己走下去。”
李弈不動聲色地皺眉。
“喂”馮善伊轉頭一笑,“李木頭,你的意思呢?”
李弈抬起眼眸,輕輕道:“我希望馮善伊離開這裡,卻希望馮皇后留下。”
她拍拍他肩頭,他突然又問:“我哥哥,對你而言是不是隻是一個藉口?”
她愣住,心底陡然一冷一窒,她問他:“如何這樣說。”
李弈緩緩言出自己的疑惑:“是你逃避皇上的藉口嗎?”
馮善伊眯起眼來,只是笑:“你以為呢?”
他搖頭,說不出的迷茫:“我從來看不懂你。”
“你哥哥是個好男人,拓跋濬是個好皇帝。”她這樣答。
殿中青竹奔來,面露喜色予她道了一聲李夫人的情況穩妥。
回殿內時,赫連莘正是昏著,只李昕一人立於她床榻側凝神看著,那目光似乎要將床上的人一點一點看入眼底塞進心口。他看得如此出神,便連她於身後的腳步緩緩而來的腳步都未發覺。
她咳了咳,李昕漠然轉身,沒有行禮,目光中同夾有一絲怨懟。
他終是忍下火氣,予她長長一嘆:“你竟讓她跪了半宿。”
馮善伊搖搖頭:“我又可曾知道是她。”
他皺眉,握緊的一雙拳青筋凸現:“那也不該——”
“你們又可曾讓我知道是她”她猛然揚聲吼出了這一聲,“我曾想殺了你,因她。”
他斂了眉光,稍垂下頭:“我知道。”
“便是被我殺了,也不肯說出真話。我也實在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馮善伊轉過身子緩緩落座,手攥在袖籠裡。
“她是當朝的昭儀娘娘,又是我的妻子。這身份如何能說得清楚。”李昕沉了一息,唇角微咧,“她想要的不過是與世無爭的清寧日子。魏宮是令她失去父兄,失去姑母,失去血脈牽連所有人的地方。她只想能避則避,最好永遠不見。而曾經留在這裡唯一的原因,便是你。”
馮善伊幹聲而笑,略搖首:“我嗎?”
“她想陪著你。”李昕定定言。
馮善伊垂眸看去沉睡中的赫連,微涼的手觸去她額頭。
李昕容光微黯,清晰道:“她說自在靜欽殿向那個凍得發抖的小女孩伸出自己的手時,她便沒有懷疑過一輩子不會鬆開你的手。從九歲起就篤定與你同在,哪怕同守一座魏宮,無能抵抗命運成為勢力不同的敵人,也不會分開。”
是靜欽殿,她果真憶起那個立在高高殿首的華色裙襬,她自飄搖的長帳前回眸,向自己伸來一腕,她那時說——
“我姓赫連,你姓馮;我是舊夏國的貴族,你是北燕的皇室後人。我們同處於魏宮一片屋簷下。我們的姑姑是爭奪了一輩子的敵人。我們也會是一輩子糾纏在一起吧。”
憶起那些話,馮善伊靜靜挑了一笑,點點頭。果然是一輩子。
“沒有馮善伊的魏宮,對阿莘而言一文不值。明明知道雲中一路並不會太平安生,她卻情願為你做擋箭牌。馮善伊,你最大的武器,不是手中的權力。而是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