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這驚心的一幕,眼睛都未眨一眨,好像這宮女從來不曾在她眼前出現過一樣,這時她只略略側過身來問順治:“皇帝寵愛皇貴妃,這個哀家知道,但是三阿哥之死若存疑點,而皇帝又不給前朝後宮一個說法,似乎有損於皇家天威啊!”
順治冷笑道:“難道太后也認為是皇貴妃害了三阿哥麼,還是太后今日一定要治皇貴妃一個罪過!”
自從那日與孝莊大吵之後,順治就知道他這位皇額娘一定會盯著淑懿不放過,方才康妃所為已十分明顯,若在平日,孝莊早就找個圓滑的藉口,將此事輕輕揭過了,這時卻仍舊抓著這事不依不饒,擺明是不想放過淑懿,所以他也就拼著惹得太后大怒,也要替淑懿討回這個公道。
沒想到孝莊竟未動聲色,只輕輕從朱漆帶託泥的填龍雲紋六角小几上,端起白瓷茶碗,啜了一口茶,慢慢說道:“其實說句公道話,這紫玉如意本就是康妃向皇貴妃去求,皇貴妃才給的,四阿哥出水痘出了那麼久,如意上有水痘的餘毒也平常,只是三阿哥體弱,不想竟害了三阿哥!”
☆、144第百四十四章 意在別處
孝莊這樣鋒迴路轉的結論;令在場之人都有些詫異;不知這位老太后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孝莊並不理會這一圈驚詫的眼神;只繼續說道:“只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康妃母子;可謂無辜!”
順治本就有些心浮氣躁;這時就忍不住問道:“太后這話說的未免快了些,明明就是那宮女黑了良心,誣陷皇貴妃的,三阿哥之死;怎能與四阿哥相干?”
孝莊仍舊漠然道:“都是一家人;三阿哥和四阿哥也都是哀家心疼的孫兒,不管三阿哥的夭亡與四阿哥有無關係,今日這一鬧,傳到前朝去,只怕那些朝臣們又要鬧個沒完了!這可是皇嗣大事,並不是後宮嬪妃爭風吃醋!”
孝莊說的是正理,今日之事若鬧了出去,縱然孝莊想要干休,前朝大臣各懷心思,皇嗣的身後,代表的是各派大臣的利益,他們也勢必不肯干休的!
鬧來鬧去,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而朝堂上只要一鬧,必然使政局不穩,順治才剛剛即位,能不能經得起這樣的鬧法兒,還難以說清!
所以,孝莊的意思也很明白,若只是後宮嬪妃爭風,尚可以息事寧人,這下子牽涉到皇嗣性命,則要麼皇貴妃擔一個謀害皇嗣的罪名,或降位或賜死,而後四阿哥交給旁人撫養,要麼就得挖出康妃誣告皇貴妃的證據來,或降位或賜死。不過淑懿很清楚,康妃雖然不得順治寵幸,畢竟剛剛經歷喪子之痛,順治性子躁,心地卻十分仁善,想必不會將康妃置於這樣的境地,當然,讓他犧牲淑懿,他也是絕計不肯的。
知子莫若母,順治的躊躕,孝莊再清楚不過了,於是她閒閒地拿起蓋碗,撇了撇水面上的茶葉,幽幽道:“哀家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可以平息此事,既讓後宮諸人心氣和平,又讓前朝老臣挑不出錯兒來!”
一殿之人都很好奇,倒底什麼樣的法子,可以澆滅康妃親手點燃的這場憤怒與嗔怨的烈火?
順治目光灼灼,問道:“皇額娘請講?”
孝莊傲然微笑道:“三阿哥才沒了,前朝還沒得著準信兒呢,如今只對朝臣們說,沒的是四阿哥——和碩榮親王,三阿哥還好好的,從此,只將四阿哥當做康妃所出的三阿哥,皇貴妃還年輕,又得聖寵,往後還可再生!”
孝莊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康妃本就不得寵,如今三阿哥沒了,以後能不能再誕育皇嗣,還是個問題,而淑懿就不一樣了,正當盛年的她聖眷隆重,以後必會多有生養,這樣康妃有了皇嗣傍身,佟佳氏一系的新貴們也不會再鬧,又可以將此事平復。
可是淑懿怎肯甘心?這時也不顧什麼長幼尊卑了,膝行上前,爭辯道:“臣妾並沒有錯,難道只為了有人要誣陷臣妾,就要將臣妾的兒子送給別人撫養?”
孝莊似乎早就預料到淑懿會反對,立時說道:“皇貴妃別急!你的兒子自是仍舊留在承乾宮撫養,只不過從此四阿哥就成為三阿哥了,世間再無和碩榮親王,只有三阿哥玄燁!康妃,你可願意?”
康妃本想扳倒淑懿的,沒想到方才著了淑懿的道兒,倒叫她進退兩難,如今太后竟又給了她一個名義上的兒子……康妃忖了忖,反正三阿哥已經不能死而復生,聊勝於無,又可以讓自己安然解脫困局,再說孝莊的意思,只怕連皇帝都拗不過,更何況她一個無寵的嬪妃呢?
想到這裡,康妃斂衽下拜,款款道:“太后既心疼臣妾,臣妾哪有不允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