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娘默默地看著,待白薇走過來後才迎上有低問:“你真要贖玉兒出來?”看她靜了半晌後才點了點頭,便淺笑道:“也好,玉兒從前便跟著你,現在又跟在你身邊倒也好相處……”
白薇沉默片刻,忽然幽幽道:“你覺得我應該把玉兒帶在身邊嗎?”
李玉娘一怔,看看白薇似笑非笑的神情,一直倒說不出話來。對於一直努力洗去從前生活痕跡的白薇來說,身邊突然多出一個與她有相似經歷的女人未必算是件好事吧?細想想,她倒是能理解白薇的意思了。
果然,過了少半月後,白薇真的自麗人坊中贖了玉兒出來,卻未並留在身邊,而是留給了她一筆盤纏後介紹她去了餘杭的一間繡坊做繡娘。雖然是孤身一人離開,可到了沒有人認識的地方或許真的可能開始新的生活吧!
沒有和白薇、陸大娘坐一輛車回去。李玉娘在看到蒲家那輛看似平凡的馬車後,立刻揚聲喚了一聲。扭頭對蕭青戎低語了數句,她便先跳上馬車撩簾坐了進去。而蕭青戎卻是坐在車轅,頭靠著車板,合上眼,沒一會竟似已經睡著了一樣,完全沒有要聽裡面聲音的意思。
蒲安哼了一聲,把簾子甩上,似乎是對蕭青戎的態度頗有不滿。“竟是這麼不把我當回事嗎?”低聲嘀咕了一聲,他又自嘲地笑了下,抬眼看著盯著他看的李玉娘,笑問:“怎麼這麼看我?難道我臉上長了花不成?”
“沒有……”扭過頭去,李玉娘想了想,還是又回來頭來看他,“怎麼樣,最近一直都在忙著哄可兒和你那寶貝兒子嗎?隔壁住著,都少見你們過來走動了……”
“我們家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聲音一頓,蒲安奇怪地瞥著她,“你今天怎麼有些怪怪的?”
怪怪的……是,這樣問法是有些怪。李玉娘深吸了口氣,還是決定有什麼話還是直截了當地說出來的好。曾經說過,他們是家人的,就沒有必要這樣把事情放在心裡猜來猜去。
輕咳了一聲,她沉聲道:“那我就直說了,泉州楊家是不是派人來見你了?說了什麼嗎?”
蒲安面色一變,把目光轉開,口齒微動卻又把話嚥了下去。李玉娘看到他的眼珠微轉,竟似在想要說些什麼才好的意思,不禁心中暗惱。
“蒲安,你要是不想說,我不問也可以,可不許編瞎話來騙我!”一句話說出來,兩個人同時怔了下,對看一眼後便立刻笑了起來。還好,仍然親近,仍然可以用隨意的態度和對方說話。雖然少了些禮貌,卻多了許多難言的親切。
蒲安靜了兩秒,忽然低聲道:“老頭子快不行了!”
李玉娘目光一瞬,很快就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
斜插在頭上方的氣死風的微光下,她忽然察覺出面前這張特意笑得誇張的笑容背後那一抹悽傷。想起剛才在麗人坊蒲安的笑容,她忽然覺得有些憐惜。他們這些人,都很清楚那個沒見過面的老人對蒲安究竟代表著什麼。哪怕他真的可能會在聽到死訊時放聲大笑,可在暗夜裡心仍然會痛的吧?
“回泉州去吧!”她低聲說著,在蒲安抬頭看她時,平聲道:“帶著可兒還有那小東西一起回去。坐著我們的船隊直下泉州,讓蒲家的人知道你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少年。去告訴那個人,你已經找到屬於自己的一片海……”
“我……”聲音乾澀,蒲安把頭埋進膝蓋,悶聲道:“我不知道……我有些慌……玉娘,你知道的,之前我一直很急著闖出名堂之後風光地回去泉州去氣死那老傢伙。可是真的聽說他快不行了時,我卻有些慌了神……很矛盾,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回去……”
“有什麼可矛盾的?你現在不回去,難道還要等著他死了以後才來後悔自己沒有達成自己一直都想做到的願望嗎?蒲安,不管你是想氣死他還是想做別的什麼,總要趁著他還活著的時候去才行。要不然,等他真的死了,你就是想站到他的墳頭罵,蒲萬里都會攔在大門前不讓你進門。”
“蒲萬里?”蒲安撇了下嘴角,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他現在病著呢!就算過些日子病好了,他大概也有陣子不好意思那麼站在大門前讓人看了……”看看李玉娘奇怪的表情,他乾笑了兩聲,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楊兄弟說那混蛋染了那種病,恐怕連那東西都要爛沒了……”
眨巴著眼睛,李玉娘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蒲安含含糊糊地是在說些什麼。“啊,那豈不是……那混蛋有兒子嗎?”
“好象……我從泉州出來的時候倒是有一個,只不知現在是什麼情形。”蒲安皺起眉來,“你問這些事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