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嫂卻皺眉道:“現在這個時候哪裡還有新鮮魚賣呢?不過是一無賴行子,哪兒還用這般招待他。”
微微一笑,姜淑雲也不惱,只和聲道:“來者是客,自然要用最好的招待。既是做不得魚膾,那何嫂便將上次做過的蜜炙羊腿再做一道吧。”
何嫂就了一聲,可嘴上卻仍是小聲地嘀咕著,大意自然是這樣的好吃食都是糟蹋了。
雖然何嫂當著主家這樣絮叨,實在是有點過了。可李玉娘冷眼瞧著,卻覺姜淑雲的臉色漸漸好看起來。心裡頭便悟了,敢情別人越在她面前損她那個不招人待見的小叔子,她就越高興。不過心裡是解氣了,姜淑雲面上卻還是一副溫善的模樣。又定了幾道菜,才笑著返回正房。
一進偏廳,卻見小英仍跪在案前,正在為顧潤續茶,不知是那小爐中炭火太盛還是怎的,臉色竟是紅撲撲的。
姜淑雲在廚房把滿腹怨氣消了,這會兒再坐下來臉上也多了些笑模樣。不鹹不淡地陪著顧潤說了些閒話,卻未再提及顧潤想要借錢的事。
在一邊站著,聽著那些無趣的對話,李玉娘直犯困。在聽到外面傳來拍門聲時立刻施了一禮,搶著出去開了門,卻是顧家小開顧昱同學下學回家。
這些日子也算混得熟了些,李玉娘便提醒了一句:“小郎君,你家叔父來訪。”
腳步一頓,原本還要直入正房的顧昱猶豫了下,才磨磨蹭蹭地往房裡走去。
見他不甚情願的表情,顯然也是對那位顧二叔沒什麼好感的。跟在身後,腳還沒邁進去,就瞥見顧潤正半抱著顧昱,一手卻是捏在那孩子蘋果一樣的臉蛋上。
“可是有些日子沒見了,叔父還真是想你。”話說得親熱,可因著顧昱的一張苦臉,就沒那麼讓人舒心了。就連李玉娘,瞧著顧昱一張蘋果臉被人蹂躪得幾近變形,都覺得肉痛了,更何況是他的親孃。
待姜淑雲溫言讓顧昱退下梳洗,李玉娘也忙轉身跟了出去。沒瞧見身後顧潤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若是按理法,李玉娘再怎麼說也是顧昱的長輩,就算是小家小戶也沒有讓父輩的妾服侍顧昱生活的道理。只是一來李玉娘自己沒那麼多的觀念,二來又因她未曾與顧洪圓過房,姜淑雲也不太把這事兒放在心上。所以李玉娘現在在顧家倒更象個婢女而不是妾了。
隨在顧昱身後剛進了屋,顧昱就已經沉下了臉,冷冷問李玉娘,“那廝來此做甚?”
“耶,小郎君,可不敢這麼說話,偏廳裡那位可是你家叔父呢!”
聽李玉娘正色規勸,顧昱卻只是冷哼出聲:“什麼叔父?不過是一個打秋風的無賴罷了。”雖嘴上這麼說,可眼睛卻往外面瞄去,又拿眼睛盯著李玉娘。
見他看自己,李玉娘倒也知道是什麼意思。慌忙笑著保證絕不會把這些話傳出來。
過了一會兒,作為主人的顧洪也回來了。堂兄弟分坐兩邊,李玉娘一旁侍候著,看顧洪的表情也是有些無奈之色。偏顧潤卻似不會看人臉色般只哈哈笑道:“還道兄長你真的去赴了哪家勾欄宴找樂子呢!我還在和嫂子說也去尋你湊個熱鬧呢!”
顧洪的臉色一變,偷瞧了眼姜淑雲,見她面色如常才沉聲道:“平成莫要聽人胡說,我便是去赴宴也不過是去會友聽曲兒,哪兒有什麼你說的樂子。”
顧潤一笑,拍了拍顧洪的肩膀,仍道:“下次大哥去會友聽曲兒,也帶我去湊個熱鬧好了……”說著還眨了眨眼,一副“大家都是男人,我也明白”的表情。
目光下移,看著姜淑雲縮在袖下的指尖微微顫動著。李玉娘不禁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顧潤。雖然顧潤惹人厭,可這樣油滑的人怎麼看都不象是個沒大腦的人。為什麼居然要這樣當著嫂子的面下自家兄長的面子呢?這麼明顯的挑撥離間,不僅拙劣,而且極不莊重啊!
李玉娘低下頭,只把疑問悶在心裡。可顧洪卻顯然是受不了了。原本還是打算過後再慢慢問的,這會兒卻直接問道:“平成,你要借這麼多錢,是要做什麼?莫非……”
還沒等他問,顧潤已經笑著抬起手,“我說大哥,嫂子可都訓過我一通了。你就別再問我這錢是不是還賭債了,我也和你說句透底的話,這錢我是用來送禮的。我有一個朋友為我謀著了府衙裡刀筆吏的差事,不過要想得到這個差事,卻是要走些門路的。”
“做刀筆吏?”顧洪一怔,面上便沉了幾分,“你好好的書不讀,跑去做什麼刀筆吏呢?莫不是怕人笑話得少了?竟去謀那種差事。”
所謂的刀筆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