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說話間,韓陵臉上掠過一絲黯然,但隨即又轉回恭敬的笑容,道:“主上,冥冥之中自有天命,我相信,天會佑我大唐的。”
這一番話似乎觸碰到李隆基內心深處的什麼,他抬頭仰望,沉沉地嘆息一聲,彷彿在他心中的煩惱,永無停歇的一日。
韓陵識趣地告退,剩下房內,李隆基仰頭,閉眼,一片靜默縈繞。
韓陵輕輕地關上門,門外卻早已有一人在久候。韓陵目閃異光,不知是友好還是敵對。
那人笑著迎上,竟是當日寧州跟韓陵在一起的短髮少年,滿面邪氣,令人覺得他每時每刻都在打著些不好的主意。
“凡清。”韓陵低聲念道,臉上只有淡淡的笑意,“許久不見,當日寧州一別之後,便不知道你到何處去了。”
此人便也是清風閣成員之一,返老還童徐凡清。
徐凡清笑道:“我自然是不及韓隱士忙的,韓隱士不是為兩個通緝犯奔走,就是為皇上效命。而我這些區區小角,也只是遊玩山水,宣洩一下空虛而已。”
韓陵自然是不會信他這一番話,他心中冷哼一聲,臉上依然和顏悅色,道:“那麼,難道今日凡清少爺肯放下好山好水,回到這裡來恐怕不止是探望韓某這麼簡單吧?”
徐凡清嘴角一揚,道:“哎呦,這個我可不能亂說啊,韓隱士心思縝密,我多說幾句,你便能猜出我的意圖了,這可不好玩,哈哈!”
韓陵還欲說些什麼,卻見徐凡清頭一側,眼睛往右一瞥,道:“原來還有人要來找韓隱士,那麼在下便不打擾了。”話畢,他便幻起白色身影,消失不見了。
韓陵看見了遠處房頂那個人影,連忙腳一蹬,施展起身法,往那處飛去。
朝虢雙手交叉抱臂,直凝視前方,寒風呼嘯,似萬千針芒刺過他的身體,他也扔不為所動,似是與那狂妄的風融為一體一般。
韓陵的身影驀地落在他身旁,看著他眼睛所凝望的方向,卻是那朦朧之中的宮城。
“我的兩個徒弟沒事吧?”朝虢淡淡道,但韓陵仍可聽出他語氣中的一絲不滿之意。
“我跟你擔保,他必定能平安無事地回到這裡來見你。”韓陵信誓旦旦地道,朝虢轉過頭來,看著他滿盛的笑意,朝虢卻對他提不起信心來。
“當初,是你讓他們拜我為師,我既肯收他們為徒,自然是對他們負責任。”朝虢斬釘截鐵地道,“這個禍端說到底,都是你捅出來的。”
“這個我自然是知道的。”韓陵道,“但這是目前為止來說的最好方法,而且,我之後也會到天竺一趟。”
朝虢聽後微微一怔,把目光挪開,也不再說話。
一個少年,就這樣背井離鄉,人生路不熟,換作是誰也不會放心得下。但有了韓陵的陪伴,或許那個少年便會少一分孤單,多一分依靠吧。
他隱隱覺得,陳如風這番天竺之行,將會是兇險萬分,可惜他自有緊要事在身,否則他也會尾隨而去。
兩人同時望向宮城方向,卻是一人淡笑,一人憂心不已。
第二卷:梵國
第一章:漏網之魚(上)
一路的舟車勞頓,一眾人馬均已是疲憊不堪,眼看夕陽在山,天色不早,蕭瑟陰風迎面刮來,夜晚也不知這種荒山野林有何種兇猛野獸,馬玉林便決定在一片較為空曠的地方,生一堆野火,駐紮此處露宿一晚。
火星亂竄,似跳躍的蚤蟲,讓人在這寒冬時節感到一絲珍稀的溫暖。
披著甲冑計程車兵,分成幾堆,或在竊竊私語,或在團圍著火堆取暖,時不時有笑聲輕揚,還有一些人,挨著周圍的粗幹大樹腰身,就這樣,坐著望天。
入黑之時,漫天繁星,從天幕之中悉數蹦出,星光璀璨閃耀。林中四處卻傳來不知是何種蟲鳴,嘶嘶作響,竟跟那篝火燃柴之聲有幾分相似,令人難以區分。但更讓人擔心的是,那些潛伏在黑暗之中,虎視眈眈的餓獸猛禽,雖然這裡每個人均是武技非凡,但比起窮兇極惡、力大無窮的畜生,依然是令人膽戰心驚。
有一個青衣少年,坐在那森森然的密葉大樹底下,雙眼凝視虛空,幾分落寞,幾分孤獨。
驀地,他抬頭望空,無垠蒼穹,延伸至大地某一個角落,而他,只是這茫茫天地中的一粒渺小塵粒。
思緒,飛回了千里之外的大唐國土。
遊子的心啊,永遠也是凝在故土之上的,那些煙雨,那些流水,那些人。
這一個月來,他似乎遠離了那些曾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