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十步才作罷,喝罵著諷刺道:“哼!你要有這本事還用做叫花子嗎!這種謊話也想把人騙倒?”
來到忙忙碌碌的米行時,張豐再一次鼓起勇氣闖進去問:“你們需要記帳的嗎?我能寫會算……”
不等她把話說完,米行管事便咆哮道:“臭要飯的!活得不耐煩了是吧!敢拿大爺當消遣!”
一天下來,張豐碰了無數釘子,卻沒有任何收穫,自尊心和自信心全被打擊得傷痕累累,到了後來,她甚至完全失去了開口的勇氣,再看到什麼、想到什麼,也只是放在心裡,不敢再去求職。張裕的成績也不佳,一整天只討到半碗稀粥,外加一些籠布上清理下來的饃渣。
晚上,兩個就近找了個背風的角落擠在一起,身下墊著白天向人討來的一束稻草,可感覺上卻好似比昨天更冷,張裕想回小屋看看,可是卻又不敢,怕看到死了的範二。而張豐既沒注意到張裕的不安,更沒有想起範二,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木著一張臉一言不發。
兩天來,張豐做了許多以前從未做過的、違背本性的事,幾乎達到了心理的極限,卻仍然要挨餓受凍,這不能不讓她感到沮喪和氣餒。
張裕的心情也不好,一天相處下來,他覺得這個姐姐很陌生,姐姐原來很少哭,可是這兩天卻總是掉眼淚,姐姐原來總是千方百計的討來食物給他吃,現在卻要他討食物給她——並不是說他只想著被姐姐照顧卻不想照顧姐姐,實際上他很高興能被姐姐依靠,他只是擔心這個姐姐不再像以前那樣疼愛他,而且她奇怪言行舉止,讓他總是想到“鬼上身”這個詞,其實他並不願意這麼想,相反他更願意相信張豐的解釋,但他需要有人能打消他的懷疑,給他一個保證。
“姐,你真的知道釀酒的法子嗎?”
“嗯。”
“你是從哪裡知道的?是從那個鬼魂那裡嗎?”
“嗯。”
“姐,那個鬼知道很多事嗎?”
“嗯。”
“他叫什麼名字,是哪裡人?”
張豐總算注意到張裕的不安,想了想,終於說:“不知道。裕兒,你是覺得我變得不像原來的姐姐了是嗎?”
“嗯。”
“裕兒,我知道了很多以前不懂的事,也忘記了一些事,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還是不是原來的張豐,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儘量改正,可要想變得和原來一模一樣,只怕是不太可能,畢竟忘了的事就是忘了,知道了的事也無法強行忘記,而且我也不想忘記,因為我不想繼續做乞丐,我想用我的新本領改善我們的生活,改變我們的命運。裕兒,我不想看著你挨餓受凍,也不想看著你每天卑躬屈膝,被人辱罵呵斥,我自己也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我一定要想辦法掙錢,讓你過上好日子。”
“姐——”張裕僵著的身子放鬆下來,把頭靠在張豐肩上,輕聲說:“我就想知道你還是不是我姐。”
張豐把他拉到自己身前摟住,用前胸溫暖著他的後背,下巴放在他小小的肩膀上慢慢說道:“也許我的言行舉止看起來和以前不一樣了,但那只是表面,我的心並沒有變,因為在我的記憶裡只有爹孃和裕兒三個親人,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人,那你說,我是不是你姐?”
“是。”
“嗯。裕兒,在這世上姐除了你之外已經沒有其他親人了,你也一樣,除了我再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我們必須彼此信任,互相扶助才能活下去,以後別再胡思亂想了,知道嗎?”
“嗯。”
張豐扯了扯他的耳朵,故意咬牙切齒地說:“我和以前的區別,只是大姐和二姐的區別,而不是人和鬼的區別,要是再讓我知道你又在肚子裡胡亂編排我,看我怎麼收拾你!聽見了嗎?”
張裕捱了罵,心裡更踏實了,一邊搶救著耳朵,一邊嘿嘿笑著說:“知道了,知道了。”
但是張裕的心結並不是這麼容易解開的,要他完全認同這個陌生的姐姐,也許用一生的時間都未必能行,不過要接受她,大概只需要一個習慣的過程就可以了,畢竟他是打心眼裡不願失去這最後一個親人,不需要別人勸說,他就會不斷地暗示自己,這個人就是原來的姐姐,就是原來的姐姐。
第二天他們決定分別行動,張裕仍到人多的地方乞討,張豐則到昨天沒去過的地方繼續尋找機會。
中午在約定的地方碰面時,張豐興奮地對張裕說:“裕兒,我找到掙錢的辦法了!我知道一種燒陶的方法,不用窯,也不用很多柴,等我們找到陶土,只要做一個篩子和一個轉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