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見什麼7”
為什麼,他的話,我一句都聽不懂?
他不像,是會跟我打啞謎的人。
嫻熟地收起扇子,朝我神秘地笑,而後開口:“在梵佛寺的時候,本少爺經常看見—”他刻意拖長了聲音,“看見—某個男人偷偷地坐在你房項上,偷聽你彈琴。”
偷聽我彈琴7他說……某個……男人7
我已然震驚得說不出話來,腳下的步子也忘記了邁開,他說的,是誰,我不知道。
我忽然,害怕去知道。
我不知他是瞧不見我的異樣,還是刻意都要說給我聽:“看起來也是個有錢的公子啊,哈,不過呢,有沒有本少爺有錢呢,還有待考證。他一個月要來好幾次,每次時間也不長,完全沒有本少爺認真。老實告訴你啊,本少爺可都是每次都將你的琴聲聽完的……”
他後面的話,我已經完全聽不見了,只知道有個人一直在我的耳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他拉著我回客錢,嘴裡還是不停地講。
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反握住他的手,磕著唇道:“不仁,別說了,求你。”我怕,他再說,我忍不住會哭。
他有些吃驚地望著我,半晌,過來輕擁住我,笑道:“丫頭,你太脆弱了,真丟本少爺的臉。”
我原本,是打算笑的。可是,終究忍不住,哭起來。埋在他的胸口,不想鬆開。
我聽見,他輕輕的嘆息聲。
我肯定,他知道,來者何人。他只是,不想明著說。所以,才這樣,拐彎抹角地說。
我想,我終究是個簡單的人。他看穿了我的所有,用他的話來說,我早已經虧大了。可我依然,不想去深入地瞭解面前之人的一切。我現在什麼都沒有,我寧願,還有最後一個溫暖的避風港,讓我在脆弱的時候,有個肩膀可以靠。
我發現,對著不仁,我慢慢有了依賴。
我不敢去問什麼時候要分開的話,至少現在,我真的承受不起。
只是我知道,那個時刻,終會來臨。他與我不同,他有家,家裡有親人在等看他回去。
回了客錢,哪裡也沒有去。便在自己的房裡待著。不仁卻又一個人跑出去玩了。
又過一日。他激動地跑來大叫著:“找到了!找到了!找到去陡南的人了! 我忙起了身,他得意地笑:“那雲來舫,是要巡迴演出的,他們會去陵南。
“真的嗎2”
“當然,本少爺什麼時候騙過你?”他喝了口水,笑道,“不過這回我們不搭車了,我們搭船!他們啊,要走水路的。哈哈,本少爺開心了,本少爺長這麼大。還沒坐過船呢!”
雲來舫只在泉州停留了兩日,便啟程南下。
我與不仁一起登上了南丁的船。
戲班的班主是個中年男子,姓陳,很是隨和。他說,走水路是囚為戲班的東西太多,用馬車載,運費太高。戲班雖然收入不錯,班上人也多,所以要節省一切開支。
我第一次,瞧見了當日唱思凡》的女子,她卻了妝,更有一種脫俗的氣質。我才知,她是雲來舫的當紅花旦,名喚紅袖。
這個季節的風不大,所以船也行的不快。
剛上船的時候,不仁很是興奮。不過半日,他便變得有些懨懨的,額角全是冷汗,臉色難看了起來。我喚他,他卻是直搖頭,扶著船頭的欄杆,噓聲道:“本少爺難受。”
我吃驚地扶住他,忙問:“哪裡難受?”歡蹦亂跳的一個人,突然變得這般,著實令我擔心。
他好似說不出話來,臉色比方才又難看幾分。
女子銀鈴般的笑聲傳來,回眸,見紅袖掩面笑道:“他一準兒是暈船了。”
暈船?
我不禁想笑,想起他說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坐船的事情來。再看他的樣子,更加肯定紅袖的話了。
見我居然笑了,他皺眉道:“本少爺難受得要死掉了,你居然……”他突然禁了聲,才撲到船邊不住地吐起來。
我幫他撫著背,身後的紅袖依舊笑著:“瞧著不仁公子在岸上生龍活虎的樣子,沒想到上了船,就焉兒了!呵呵,也不知是誰,死活賴著我師父一定要讓他搭船呢?”
那樣興高采烈的丫頭,與在臺上唱著思幾》時的她,已經完全判若兩人。
我也想跟著笑,卻是拼命地忍住了。底下之人看來是氣得不輕了。吐了好一會兒,我已經扶不住他。紅袖喚了她師兄來將不仁扶進船艙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