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做的每一個決策,每一次行動,都不是為了掠奪,而是守護。
守護家族,守護江南,守護大家,即便他也有任性的時候,可是——大家也願意原諒他偶爾的任性。
夜泉至此,才算真正安心了。
雲出姐能遇到這樣一個人,也許是一件幸事。
整整一月。
這樣的日子,維持了整整一月。
夜泉承擔起全部的防衛工作,在這方面,御珏他們確實及不上夜泉,許多事情都得倚靠他,御珏這才發現,夜泉其實真的是個很聰明的人,天文地理,算數人文,行軍列陣,皆有涉及,而且精通。將事情交給他,並沒有什麼不可放心的,也許,唯一不能放心的,便是夜泉的身體。
他總是咳嗽,臉色越來越蒼白,有時候,走路走急了,呼吸中還帶著破音。
御珏幾次提出要他去老師那裡看看,都被夜泉拒絕了。
“只是這段時間太累了。”他這樣說。
御珏也不好強求。更何況,老師那邊也一個頭兩個大。
因為——火樹沒有發芽。
千年時光,真的太久太久了,一粒傳承了千年的種子,不發芽很正常。
只是南司月始終不甘心,每天守在那裡,恐它太曬,又恐雨水太足,不吃不喝,不睡不休,一直小心地看顧著那片小小的土壤。
他的情況簡直比夜泉還糟糕。
老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癔症般陪著南司月痴在原地,喃喃自語道,“不可能啊,不可能啊,希望之樹怎麼可能不發芽呢?怎麼可能不發芽呢?這麼多年的傳說……難道都是假的?”
山角村的傳說,他們本是神族後裔的傳說,那棵希望之樹的傳說,難道,都是假的麼?
南司月並不接話,這一月來,他從最後微渺的希望,終於陷入了絕望。
沒有了神族,沒有了那些神乎其技的一切密境,他找不到另一個能救雲出的辦法。
難道,就要這樣妥協麼?
讓她永遠這樣沉睡下去,然後,他就在沒有她的歲月裡,慢慢老去,死亡,腐朽,消散?
他不是害怕腐朽本身,而是害怕獨自面臨孤單的別離。
就像那一次,雲出在神廟裡對他說的那樣。
沒有來世了。
他不要來世,只要今生今世,只要眼前。
——如果今世的結局是這樣,那麼來世,我願永不要遇到你!
相比之下,夜泉卻淡然很多。
他每天都會去看看小蘿蔔,與為小蘿蔔守靈的包子簡單地交談兩句,然後,再去探望熟睡中的雲出,獨自說一些好玩的事情,他的神色漸漸明媚起來,話也多了起來,不再像以前那樣寡言少語,身上拒人千里之外的氣場也漸漸變得和煦,就好像重生了一般,可是臉色卻越發蒼白下去,有時候,說一句話,會被咳嗽打斷很多次。
御珏終於看不下去了,他跑到南司月那裡,把冥思苦想的老師硬拉活拽,扯到夜泉那邊,哪知,老師只遠遠地看了一眼,眼皮子一翻,沒甚情緒道,“不用看了,沒救了。”
“他不痛不癢的,怎麼就沒救了?!”御珏大驚,扯著老師追問。
“一個人若是自己不想活,那肯定就沒救了。”老師丟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又跑到南司月那裡,研究那個勞什子火樹種子去了。
御珏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不遠處的夜泉,正耐心地教草植,遇到什麼情況,該怎樣行軍,怎樣佈陣,又說了一些馭下的心得。因為以前的事情,草植雖然不太待見夜泉,可這個時候卻聽得很認真。
沒辦法,夜泉確實講得很生動,而且,很精準犀利。
這個時候的夜泉,哪裡像不想活的樣子呢?
他明明在笑,笑容那麼溫和,夜泉一直很少笑,到了此時,御珏才發現,其實夜泉笑的時候極其好看,像個小孩子一樣,頰邊會旋出淺淺的梨渦,與鼻翼的陰影交錯,英俊而帶著稚氣。
誰又知道,那個史上最心狠手辣的夜王,骨子裡,卻帶著一股子無法割捨的稚氣?
他分明是開始了新生活,一點也不像厭世的樣子。
相比之下,一向從容、運籌帷幄的南司月,反而更厭世一些。
夜泉終於對草植講完了,然後丟下他,讓草植一個人在那裡慢慢消化領會,自己則緩步走向御珏,見御珏發呆,夜泉笑問,“想什麼?”
“想你為什麼不想活了?”御珏說這句話的時候,視線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