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苜蓿。
只有苜蓿!
她終於放下自己的手,然後睜眼,看著南司月道,“這樣,我們就算見面了。用同樣的方式見面了。”
南司月垂眸,長睫鴉羽一樣輕顫,然後,他的唇角往上一勻,微微一笑。
從前的笑,都是淡若柳絲的,唯有這一次,那麼鮮活,那麼明顯,那麼勻攝魄。
只是,這裡實在太暗太暗。
雲出只能看見他模糊的輪廊,所以,這樣的傾國之笑,稍縱即逝在這片幽深的黑暗裡。
再抬頭時,忽而覺得臉頰一涼。
這憋了整天整夜的飛雪,竟在此時,悄然而至。
他們誰也沒有說話,雪卻越下越大,眨眼,便在兩人的頭髮上,灑上了密集的斑點。
雲出往後退了一步。
“你要去哪?”南司月在首著般的飛雪後,輕聲問她。
“做我要做的事情,我要去找傳說中的夜王。”她直言回答。
南司月沒有問她為什麼要找夜王,遲疑了片刻,只是淡淡地囑咐了一句,小心點。”
“恩。”雲出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大步朝外面跑去。
南司月又在飛雪中站很久,終於緩緩地,走回南院。
院子中央,阿堵已經舉著傘,等了他很久很久。
見王爺進來了,阿堵趕緊舉傘迎了出去,遮在他的頭上,又動手為南司月拍去身上的落雪。
“冰糖葫蘆吃了嗎?”南司月突然開口問。
阿堵拍雪的動作頓住,畢恭畢敬地站好,非常認真地回答,“回王爺,已經吃了。
—很汗的任務,很汗的回答。
不過,既然是王爺吩咐下來的,阿堵從來會一絲不苟地完成。
“味道怎樣?”南司月又問,淡淡的,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思。
“很甜,甜裡有點酸……厄……”阿堵撓了撓頭,有點為難。
讓他去殺幾個人只怕也比現在簡單得多,敢用什麼詞語來形容一個葫蘆糖的
味道呢?
他又不是狀元郎!
“王爺自己吃就知道了。”躊躇了半天,阿堵終於找到了一個最恰當的說辭,王爺若是真的想知道冰糖葫蘆的味道,何不自己去買一串吃呢?
“我怕太甜,吃完後,自己會捨不得放手。”南司月說了一句太高深的話,便轉身往房內走了去。
這滿院的燈火,仍然在地上搖曳不定,似可擦去世間所有的苦廷,穿過縫隙,鑽進整座南院的邊邊角角,卻惟獨,惟獨,沒能照亮他的半點衣袂。
門輕輕地合上了,氣死風燈還在風中搖擺著,將雪花的形狀照得清晰分明,像一個個晶瑩剔透精靈。
阿堵舉著傘,在院子中央摸了半天的腦袋,硬是沒想明白。
32第一卷 雲破月出 (一百四十三)夜王(2)
下午弄出來的火災旱已經熄滅了,御膳房那邊一片狼藉,還剩下一些人將燒掉的殘木落灰清理到掃後運出宮,雲出就混在這群人當中,也出了宮。
等跨出宮門,她快速脫掉外面的衣服,在回過頭,遠遠地看了那座宮殿一眼。
這曾是多少人覺得遙不可及的地方。
有一度,她也覺得自己不可能與這個地方產生交集。
畢竟,像她這樣的小人物,最底層最底層的小蝦米小混混。
可真的進去後,雖然它一度給了她崇然不可侵犯的感覺,此時,雲出心裡卻只有一個念頭。
——不過如此。
只要是人,就有喜怒哀樂,愛恨情仇,有懦弱有卑劣有崇高,就算是高高在上的那些當權者,也——不過如此。
不過,這些人大多都與她無關了,她只需盡力去守住心中的那些人。
這樣一想,雲出的腳步更是輕快,幾乎是雀躍地穿過京城空無一人的大街,繞過幾條陰冷的小巷,一直跑到之前租住的小院落前。
小院裡靜悄悄的,雲出推門的聲音一點都不輕巧,在如此沉寂又飛雪的夜裡,簡直大得嚇人,可是,預料中小蘿蔔的歡呼聲,包子未睡醒的嘀咕聲,都沒有聽見。
依舊是如此寂靜的夜,靜得連雪花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
雲出剛才還欣欣然、準備將自己這幾天的(炫)經(書)歷(網)添油加醋好好地講述一遍的心思,在一步一步走進來的動作裡,慢慢地沉入谷底。
郎朗的讀書聲,孩子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