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生平第一次被人說成醜女……被鬼說成醜女。
不過,她一向是能屈能伸的主,聞言也不生氣,反而點頭哈腰,很狗腿地應和道,“前輩生前必然是花容月貌,我們這些蒲柳之質自然沒法比的。”
那個聲音幽怨中帶難掩的蒼老,叫她‘前輩’,總是沒錯的。
果然,那人聽雲出的這句話,很是受用,沉默了一會,輕聲道,“當年我的絕世容貌,本是無人能匹。”
雲出低頭撇了撇嘴,不過抬頭時,又是一臉的諂媚。
灰塵漸漸散盡,屋外高闊的秋光靜靜地灑了進來,雲出的適應能力一向不差,慢慢能看清屋裡的情景了。
確實殘敗!
雲出在外面看到的桌椅倒在正廳中央,屋樑歪斜,地上有瓷器的碎片,一半嵌在灰裡,一半突兀地刺向半空。
正廳右側,掛著一簾破破爛爛的姣紗帷幕,本應輕盈飄逸的姣紗因著歲月,已經沉凝如磚石,邋邋遢遢地半迤在地上,灰撲撲,也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
而那個說話的人影,便在這灰撲撲的姣紗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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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陷害(3)
雲出又打了個寒噤。
一直聽說鬼魅是無形的,若是有形,那必定是厲鬼了。
難道是讓她來做替死鬼好還陽?所以才這麼嫌棄她的容貌?
她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手趕緊在一旁的柱子上摸了一把,趁著把散發攏到耳後的動作,將灰塵胡亂地抹在臉上。
“你走近一些。”姣紗後的身影朝她招招手。
雲出一步一個不情願,低著頭,墨跡墨跡地挪到姣紗面前。
“抬起頭來。”她吩咐。
雲出依言抬頭。
‘鬼姑姑’,姑且這麼稱呼她吧,倒吸了口涼氣,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冷聲道,“遠看知道你醜,近看方知,你竟醜得那麼厲害。”
面前的雲出呲牙咧嘴,眉毛一高一低,臉上斑駁髒亂,果真是醜得可以。
“是,小人一生來就奇醜無比,被父母遺棄……”雲出忙不迭地點頭,含糊地說。
“你怎麼會進南王府?”鬼姑姑不等她說完,打斷問。
“正因為長得醜,所以被賣進王府當奴婢。”雲出一向說謊不用打草稿,張口即來。
“穿著卻是不錯。”鬼姑姑的眼力貌似不錯,一眼就瞧見了雲出這身打扮並不像普通丫鬟。
雲出暗暗吃驚,口中兀自道,“因為夫人可憐我,把她的衣服給我穿……”
“夫人?!”鬼姑姑卻似受了刺激,一把撩開姣紗,“他終究還是再娶了!”
雲出被駭了一跳,趕緊後退一步,就差跪下來求饒了。
“他夫人是什麼樣的人,你說來聽聽。”鬼姑姑的語氣充滿怨恨與冷厲。
雲出膝蓋發軟,腦中思緒更是如電如風,剎那換了好些個心思。
不知這位鬼姑姑口中的‘他’是誰?聽語氣,大概也是個薄情郎,這位鬼姑姑一定和鶯鶯差不多的際遇,所以魂靈不散,成了厲鬼。
這樣一想,雲出心中泛起一陣憐憫,倒沒那麼害怕了。
不過,那個‘他’,該不會——該不會是南司月吧?
倘若真是南司月,那自個兒可就危險了,到時候被遷怒,多冤枉。
打定主意,雲出可著性子誣賴那個‘夫人’,“夫人啊,是個又醜又壞又兇殘的女人,王府稍微長得有點姿色的女人都被她弄死了,奴婢因為長得醜才逃過此劫。前輩別看夫人好心把衣服給我穿,所謂紅花需要綠葉配,她就是讓我穿和她一樣的衣服,才能比出她的美貌來。她也就只敢和我比!其實王爺也不待見她,純粹是她會一些狐媚功夫,所以……”
“狐媚功夫?”她冷冷一笑,似觸動了往事,聲音悠然而遼遠,像一縷跨越時空、從多年前拂來的風,“當年,他們不也一樣說我麼?女為悅己者容,為了心愛的男人下點功夫花點心思,這叫做狐媚麼?”
雲出聽她說得悽苦,不免略略抬頭,小心地看了她一眼。
這一看不打緊,只一眼,就讓她呆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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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陷害(4)
只見一張蒼老、不滿溝壑的臉突兀地現在她面前。老就老了吧,有傷疤就有傷疤吧,偏偏上面又浮著一層幾乎要掉下來的胭脂水粉,顯得格外詭異。眼睛早已埋在皺紋裡看不太清楚了,嘴邊四周到處都是成年就疤,除了鼻子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