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的金鑲玉奩盒,夏荷揀了一隻簪,四對釵插到我頭上,也就罷了手。髮飾雖不多,卻樣樣都是隻有皇后才能戴的鳳凰式樣,我滿意地點點頭,衝著鏡子裡的夏荷道:“有心了。”
夏荷得了誇讚,喜滋滋地一笑,退至一旁,將位置讓給春桃。我不愛抹粉,春桃每日幫我化妝,總要念叨兩句,今日也不例外。我摳著妝臺上鑲的一塊紅寶石,裝作沒聽見。
春桃只能苦著臉,將粉盒擱到一旁,揀了一支我常用的螺子黛,問道:“娘娘,畫個娥眉?”我想起娥眉那短粗短粗、恰似桂葉的形狀,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慌忙搖頭道:“不要,不要,還是橫雲眉罷。”
就聽見春桃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認命地朝我眉毛上塗塗畫畫,作了個稍顯過時的橫雲眉。抹粉沒有遂春桃的意,畫眉也沒有遂春桃的意,於是春桃就惱了,等到畫唇妝時,不等我開口,就給畫了個時下最流行的“大紅春”。我朝鏡子裡看看,上下嘴唇雖說紅豔豔,但難得是飽滿的,不似前兒畫的那個“露珠兒”,只有上下兩個紅圓點,要多彆扭有多彆扭,於是就沒有說甚麼,由得她去了。
夏荷捧過金面緞裡的花鈿盒子,問道:“娘娘,貼個牡丹?”
我看了看身上,心想反正是俗了,俗就俗到底罷,於是點了點頭。夏荷便取出一片金箔牡丹花鈿,朝背面哈了口熱氣,化開呵膠,輕輕貼於我額間。
春桃又捧過胭脂盒兒,不懷好意地衝我笑:“娘娘,再來個妝靨,這就齊活兒了。”
所謂妝靨,就是拿胭脂在兩頰點上手指頭大小的紅點,一邊一個,與那“露珠兒”唇妝有異曲同工之妙。我唬了一跳,慌忙起身朝外走:“她們等了這會子,想必也急了,本宮還是趕緊出去。”
春桃不敢攔我,只得不甘不願地放下胭脂盒子。
夏荷捧了首飾盒子趕將上來,與我打商量:“娘娘,戴個金鳳耳墜子,再戴個金鑲玉臂釧,另加一個白玉指環,兩隻鑲寶義甲,如何?”她生怕我不同意,又加上一句:“不重的。”
我為難地看了看她手裡的首飾盒子,道:“前頭三樣也就罷了,但義甲本宮不戴,那東西尖尖長長地套在小指頭上,沒得戳人。”
也許夏荷本就沒指望我都同意,所以沒有再勸,她把首飾盒子交給一旁的秋菊捧著,自己則快手快腳地幫我把那三樣首飾佩戴齊全。
此時春桃也走了過來,細細打量我一番後,肯定地將頭點了一點。我便知穿戴梳妝已妥,可以出去見人了。夏荷上前,伸出左胳膊,稍一曲身,我扶了她的手,慢慢朝前殿去。
執拂塵的小太監一聲“皇后娘娘到——”,我繞過紫檀座的金屏風,緩步走上臺階,朝專屬於皇后的寶座上坐了。
第二章 諸妃
底下三名嬪妃,帶著一絲緊張,一絲雀躍,紛紛自椅子上起身,走到中間的紅錦牡丹地衣上,向我磕頭行禮,口稱:“皇后娘娘萬安。”
平日裡她們來請安,不過是屈膝萬福而已,今日卻改了磕頭,看來果然是“大日子”。春桃站在我左手邊,頻頻與我使眼色,我明白她的意思,這是讓我別太早叫她們起來,藉此立一立威,只是本宮貴為後/宮之主,自有一股子威風在,何須要藉助於此?
於是我沒有理春桃,開口和藹地道:“都起來罷。”趁著她們謝恩起身,我瞥了瞥春桃,見她一臉沮喪,不禁一陣好笑。
沒有我賜座,三名嬪妃雖已起身,但仍立於階下,不敢亂動。我俯首看著她們,感概萬千,在平常人家,正妻進門之前,是不許有妾的,哪怕有通房丫頭,也不能提前給了名分,但放在帝王之家,就甚麼都變了,非要按著祖制,或在皇上大婚前,或在皇上大婚當日,抬進幾個嬪妃來。
說起來都要怪大婚第二日那個甚麼“皇后率眾妃叩拜皇上”的儀式,依著這個儀式,若皇后叩拜皇上時,身後沒幾個妃子跟著,像甚麼樣子?就因為這樣,太后和太妃趕著給皇上挑了三個嬪妃充數,不過到底礙著我的面子,確切的說,是礙著我身後兩大家族的面子,只給了她們仨極低的份位,且這三人的出身,都算不得很高,對本宮“皇后”這個職位,構成不了絲毫威脅。
平心而論,我這三名下屬,不但生得美貌,且各有千秋,左邊的正六品王寶林,在三人中份位最高,她生就一張巴掌大的鵝蛋臉,上鑲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總似含著秋水;中間的正七品梅御女,身材瘦削,細長的丹鳳眼總是微微垂著,一副謙遜柔弱的模樣;最右邊的正八品邵采女,是她們當中,也是整個妃嬪等級當中份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