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也會隨之受阻。除非讓百姓們疑慮消逝人心安定,國家才能得安定。”
郭茗川突得怔了怔,微蹙眉間又舒展了,並未言。奕輝察顏觀色,再度開口。“先生說著,便拿這一次朝廷推行的‘戶調製’為列,它規定百姓無論貧富,以戶為單位徵收。他言,這對百姓實是不公,如今稅收名目繁多,徭役頻繁,甚至已有‘四野百縣,路無男人,耕田再租,皆驅女弱’的悽慘,……”
其實真實的情形何止奕輝口中所說的這樣輕鬆,此時政權動盪難定,戰亂四起之時,舉國上下哀鴻遍野,朝廷的賦稅徵收的緊迫,聽說外界已有不少人家因為無法還稅,甚至賣妻鬻子……她還記得在深林裡行走的那一隊流民。當時的她還並未有思,如今在想起,才隱約明白了當初月白那擔憂焦慮是從何而起——若是不到生存無計,人們又怎會甘願拋棄田產背井離鄉,冒險行走那條被外界稱為‘星垂之野’的妖詭之森?
然而奕輝的話還未完,公子郭茗川的臉色卻在驟然間大變。他眉間緊鎖,面色已鐵青。
“大膽刁婢!——朝廷律政豈是你這個身份卑微的賤奴所能妄加非議的!?這可是‘誹謗’的重罪!”
奕輝心中一驚。急忙放下手中的書本即刻跪在了公子面前,朝著公子重重磕了幾個頭。心下無底,此時她卻只有繃著面子抬起頭,佯裝無畏的對上了對方的眼睛。
“若是公子當真不願聽這個,那麼是要婢子與公子你談‘玄道清淡’之說麼?”
似是誠懇的問語,卻令公子郭茗川一下愣住了,猶豫間神色不定。他遲疑了片刻終是一聲長嘆,“你這婢子倒也看的通透。不過像方才那些話之後說來當該謹慎些,否則到時連命怎麼丟的都不知道。”
聽到了這樣的回答,奕輝心下一塊大石終於落了地,暗暗舒了口氣,平靜了目光正視郭茗川,“桃喜謝謝公子的提點。——小的只是一個‘下人’。”她咬重了最後的尾音,似是提醒。
——朝堂之中的昏亂爭鬥還無法卷席到下層的庶民和奴隸。涉及時事與朝政的敏感也只對於上位者才更容易招致禍患。而這也正是志願難疏的公子郭茗川卻要找上她這一個身份卑賤的婢女與他闊嘆春秋的原因……
聽了奕輝的話,郭茗川終於露出了笑容。他輕舒口氣,笑道:“呵,你這婢子膽子不但大,心思倒也細密。好罷,如此你便接著講講,那位‘先生’還講了些什麼?”奕輝正要答,在此刻府宅西院的鐘聲已低低敲響了,未時已過,是該奕輝回到雜役房繼續做活的時候了。
然,當奕輝剛想叩首告退,郭茗川卻揮手袖略顯不耐的叫來了管家吩咐了他去西院通稟一聲,命令奕輝繼續留在‘德馨居’侍奉自己讀書。
奕輝立刻唯唯應了。她叩首謝恩,下意識的手掌拂上了褲沿,蹭幹了手心裡的汗……
……
前路是那麼的渺茫無定,奕輝覺得此時的自己如同滄海間的一慄,渺小平庸的在海浪卷席間沉沉浮浮。不甘願被那樣洶湧的浪潮擊潰……
也許此時她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找到一片較為堅固牢靠的的‘浮木’,依附著苟延殘喘的維繫著自己渺小而脆弱的生命,朝著未知的前路走下去,去抓住屬於自己的命運……
* * * ***帝*** * * *
當從北苑的‘德馨居’離開已是酉時(17點…19點),日暮黃昏。這時回去恐怕已吃不上飯了吧?奕輝看了看天色,暗暗嘆了口氣。這時也正是各僕役房休息晚膳的時間,院裡吃的是‘大鍋飯’,平日裡要搶著早去,若是晚了片刻飯被搶光,也只得空著肚子等著第二天了。這時候,晚膳怕是早沒了。
想到這裡,也不由的放慢了腳步。既然如此,遲一些、早一些也無關係了,到不如好好走走這郭家的院子,熟悉一下路徑。
……
黃昏院落,路蜿蜒,風細細的拂著臉頰。原本該人靜無聲的偏庭,此刻卻有遠遠傳來的渺渺歌聲。
驀然間,腳步一滯,身體震顫了。
‘不要問我從那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
為什麼流浪流浪遠方流浪
為了天空飛翔的小鳥為了山間輕流的小溪 為了寬闊的草原
流浪遠方流浪流浪
還有還有為了夢中的橄欖樹橄欖樹
為什麼流浪遠方……’(——歌詞選至《橄欖樹》)
熟悉的歌謠從遙遠的另一方傳來,彷彿中間隔了一個世紀……
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