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鞭子終於頓在了半空。那喚作‘阿誠’的婦人也很是驚詫,她仰頭看著奕輝,“姑娘何意?”
“我還有一個‘表姐’!她方才還和我一道跟著‘嫣娘’到了後院!此時她卻不在這車上,定是啟程的急,將她給落下了!”
奕輝神色焦急,形勢急迫,她又要開始編造謊言了……
事出突然,眼前發生一切都令奕輝難以反映。但是有一件事,她想自己是必須要做的!——她得把‘方玉悅’從醉夢樓裡帶出來!
——‘醉夢樓’一向是全國要聞時政的中轉營地,掌握著許多界內機密要聞。如今這一次‘坎州王’入關一事,在郡內官員們都還未有所反應時,‘醉夢樓’的鴇母嫣娘卻已然做下了應急之策。
皇城內外有意封鎖的變動形勢,嫣娘又是如何知曉的?
或者……‘醉夢樓’實則是這一次變動中的其中一個參與者?!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醉夢樓’這個中間地帶,將會是最安全的棲身之地,也是最危險的地方!
安全的是那些策動這場局勢變動的謀權者;危險的是他們這群無辜的下層庶民與奴隸!
思及此處,奕輝幾乎要咬碎了牙。那些人將家國天下看成了一盤棋,策劃出的變動與混亂即也不過都是他們眼中一局謀取暴利的棋局。在他們的眼中,百姓好像只是一枚可供踏足的棋子,生死與否,他們毫不在乎……
所以她一定得把‘方玉悅’帶出來,她不清楚‘嫣娘’要如何安排玉悅,但是從玉悅近來給‘醉夢樓’帶來的經濟效益,與‘嫣娘’近來對待玉悅的種種表現看,‘嫣娘’絕對可能將她留於身邊作為棋子或是成為政治籌碼……
‘方玉悅’,那個與她同鄉的女子,雖然在此之前她們之間已生出了一些嫌隙,但是奕輝一直記得,玉悅救過她一命!在郭府,如果不是那時的玉悅向她伸出手掌,奕輝想,她恐怕已在搖擺不定中被官差捉進大牢,在黑暗與孤寂中瘋癲一輩子;或是被郭府人動用私刑當場打死,屍體扔至後山,被野獸撕碎。
——方玉悅,是她在荊棘路中的一個同伴,她不能在這時看著對方身至險境而不管不顧。
“嬸子、老伯,麻煩快些停下吧!我的表姐,還沒有上車呢!”
“可是方才上車時,我只看到姑娘一人呀!”婦人很是驚愕。
“不!還有表姐!”奕輝面色凝重。她說的斬釘截鐵。
婦人怔了怔,奕輝強硬的態度令她心下反倒沒了個準。想這夜色深沉,風雪遮蔽視野,起行又是這樣匆忙,也難免會看差了眼。
“可是……已經行得這樣遠了,再折回去恐怕時間也趕不及了。”婦人有了些猶豫。
從起行到現在,來回時間未到一刻,然而馬車穿巷行街,疾馳間距離起點‘醉夢樓’愈加遠了。
形勢急迫,即便是心中焦急,奕輝卻也只能壓抑著心底的不安與煩躁。在察言觀色間,做出相應的反應。
奕輝顯露了出慌亂無措的模樣。(事實上她已不需要刻意佯裝了,眼前這一切動盪不安的形勢已令她惶恐難安。)
“她是我此世唯一的親人,無論如何也不能跟她分開的!”奕輝說著,即要作勢跳下車去。事實上,她的一隻腳已跨出了車沿,玄空在外。已要傾身躍下。
朔風凜冽,卷襲雪片飄揚。馬車任然在馳行中,顛簸間叫人穩不住身子。若是此刻跳車,即使不摔斷胳膊,也要擦出一身傷來,然而此時的奕輝卻像傻子一般,不顧一切。從前的她單純柔弱,做事瞻前顧後,如今的她做起事來,為達到目的甚至不惜傷害自己。
事實上,她根本沒有考慮過以上那些,無論何時,即便在危機關頭,她也潛意識的認為自己一定能夠化險為夷。這正是她的狂妄之處。而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心態,才令她幾次三番的以身試險。無論是在月白麵前搏殺猛虎;或是冒險在郭家公子面前賣弄文采、妄議國事;又或是殺人逃難後再度‘挑唆’他人反抗……
趁著婦人與老者皆在猶豫,車馬稍緩,奕輝二話不說,縱身便要跳下馬車。卻在踮腳間被一旁的婦人一把拽住了胳膊。
“姑娘慎行!”婦人手疾眼快,已托住了奕輝的腰,將她攔了下來。
“不、不……我一定得找回‘表姐’,你們若是怕耽誤時間不願去,我便一個人回去。”
“小丫頭打胡亂說——!要是你表姐真還留在那裡,‘嫣娘’那邊自然會安排著。你別瞎操心。要是耽擱了時辰,出不了城,就得呆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