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輝扮著男裝在樓裡上下跑動,在幾桌顯貴客人之間作揖賠笑,來回周旋。正在忙碌著,卻見‘嫣娘’身邊的小廝匆匆趕來,只說‘嫣娘’急喚她。
奕輝一頭霧水,但向樓中管事告了假,匆忙抽身隨那名小廝一路來了場館後院。
後院連通外街小巷,除了粗做的奴僕打掃庭院或是出巷採買貨品時,偶爾進出。平日清冷,少有人往。後院門前只見嫣娘神色凝重,已備好了車馬等候,見奕輝前來,隻字未言,便立即欲將奕輝推上一旁備好的馬車中去。
“‘嫣娘’你這是?!”奕輝茫然無措。
‘嫣娘’神色焦慮,“情勢緊急來不及細說,先上車。”
奕輝不知所措的被人強推進了車廂,她的額頭重重的磕在了車簷上。
這夜的風比往日寒冷,腳下是前兩日集下的雪片,踩在腳下發出簌簌聲響。分明正門前廳是傾盡的喧囂,而後院的小巷卻是孤影難覓,只有街角的老犬驚吠,襯得樓外巷陌寂涼頹敗。
狹小的甬道中夜霧瀰漫,那一團團渾濁灰暗的濃霧中,似隱匿著一個又一個未知的危機……
空氣中凝結了莫名的沉黯,叫人焦躁緊張。
奕輝從周圍人們那細微的神情與舉止中捕捉到了一絲危險。她感到了不安。
“‘嫣娘’,到底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奕輝下意識壓低了聲音。
醉夢樓的鴇母‘嫣娘’,妝容亦如往日,然而此時細緻的薄粉也掩不住她眼角邊的墨暈。顯是幾日積鬱,心焦成疾,至夜難寐。
‘嫣娘’維持鎮定的模樣,只有緊鎖的眉心與她暗沉的嗓音,透露出她的焦慮不安。
“出大事了!今日從皇都那邊傳來訊息:朝中以女太傅與郎中令為首的朝臣發動了政變。挾持了當今帝君,如今帝君生死不明,而現在境外‘坎洲王’蠢蠢欲動,說怕是今夜要率軍攻進了。”
“政變?!‘嫣娘’,這訊息是從哪裡得來的?——可是,坎洲王又怎麼會這麼快打進來?!”
朝內太傅一黨‘廢舊立新’之事來得極為隱秘。即便是在訊息靈通的醉夢樓也聽不到有關此事的流傳。奕輝只曾從郭茗川和公孫異口中,才得知了這個隱秘訊息。
其實天下百姓心裡都明白,舊帝是遲早要換的,因為文帝在位時,朝政把持在宦官手中,朝中黨派鬥爭激烈頻繁,‘皇帝’即也不過是那些野心家的指間棋……
可是令人想不到的是,頓兵於西北邊境的‘坎洲王’竟然會這麼快打進來。
‘舊帝’生死不明,‘新皇’未立,宮內‘政變’之事還未確立。‘坎洲王’要憑藉什麼入關呢?
——坎洲與中州天元有一海之隔,西北邊境又有驪山之險,‘坎洲王’率大軍駐守關外尚且能勉強保證軍糧供給,但是若大軍入關戰線拉長,那麼軍資運輸困難,反是孤軍深入,陷己身於囫圇之境。
他若興兵直攻入皇城,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西北櫳洲各郡縣,他能全數佔領麼?佔領後又能持續多久呢……?
……無論這場變動結局如何,‘坎洲王’一旦入關,那麼西北方也終於要淪陷入戰火之中了,屆時西北地區的百姓也將是生無寧日了……她的生活也無寧日了……
奕輝慌忙問著,然而嫣娘目光閃爍,顯然是知曉了某些內情。她厲聲喝斷了奕輝的詢問,“先別問那麼多。‘桃喜’,到如今我也不瞞你,從前我是受人所託,將你和你的同伴收留於醉夢樓中。而今禍亂將至,我今日必須要保你平安。——這馬車會載你一路南下,去南隅‘定奉縣’。”
‘定奉縣’,冶煉工業繁盛的縣城,公孫異曾與她分析過,道此地是戰火席捲時,最安全的一個角落……
“‘嫣娘’——?!”奕輝驚住。
“‘桃喜’,知曉的太多,並非是件好事。你當該懂得。”嫣娘眼神凌厲。
“可是——那‘玉悅’呢?!她……”既然是要躲避戰亂,那麼那個與她同為鄉親的同伴,嫣娘又該如何安排。
“你不必擔心她,她自是有人替她安排。”
“可是——?!”
對方的話語中隱含著太多她不知道的隱秘。讓奕輝急於想弄個明白。她掙扎著,然而車前的馬伕卻在嫣孃的授意下,已然急揮馬鞭。馬匹嘶鳴,馬車猛然驅動,奕輝一個不穩,重重跌進了車廂。後腦勺撞在了車板上,令人一陣昏眩。
顧不得腦後的疼痛,她急得掀開車簾,回望,卻見身後‘嫣娘’面色凝重,眼中萬千思緒。她的目光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