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老闆邀請我們做客以避免他們擔心。
池春樹帶我返回出租屋。將我安頓好,他下廚房做了晚飯,可我一點胃口也沒有。他心急如焚,紅著眼睛守候在我的床頭。
“春樹,我死不了的,別替我擔心,我很快就能唱也能跳了。”我拉住他的手,努力讓自己的笑容自然而隨意。
“你先養好身體,等下巴圓一點再說吧。來,先把這碗飯吃下去。”他將又熱過一遍的米粥遞到我的唇邊。
為了不讓他擔心,我一邊機械而費力地吞嚥食物,一邊木然地看著窗外。天早就黑下來,又一天結束了。
待我吃完,池春樹看著空空的碗,露出欣慰的神情。
“春樹,聞到桂花香沒有?”我輕輕嗅著鼻子,“應該不遠,我想摘一些來做桂花糕。淼玲愛吃,說不定他們馬上就到家了,你不要告訴他們我的事,對龍鬚川進也不能提,我怕他會去找那個醫生麻煩。那個醫生雖然誤診了,可只能怪我自己症狀不明顯,就算他是因為恨日本人故意誤診的我也不能怪他。”
“拾伊!”他憂慮地看著我,“放鬆一下,不要再想其它的事情了。”
“不想,我什麼也不想。”我努力使自己看上去很平靜,“哦,對了,麻煩你幫我打聽一下,哪家醫院做墮胎手術比較高明,我明天就去拿掉它。”
我已經下了決心。我不要再跟那個人有絲毫瓜葛,永遠不要。
池春樹卻輕輕搖頭:“先不急考慮這件事,你的身體狀況目前不適合做那種手術。”
院門方向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好像有人進來了。“春樹,是不是淼玲他們回來了?你去看看。”我提醒他,因為只有我能聽見。他立即起身,正要抬腿,房間的門“吱嘎”一聲被人輕輕推開。
循聲看過去,我頓時呆住。
那個渾身充滿肅殺之氣的冷血惡魔就站在那裡。
為什麼他還不肯放過我?為什麼還要出現在我眼前?還嫌我被折騰得不夠狠、不夠慘?
呼吸驟然急促,我死死地抓住被角,一股腥鹹的液體衝破喉嚨湧上來。
我沒能阻住那股熱流,噗的一聲吐出來,是血!
我又咳血了?我遲鈍地看著面前那一灘殷紅。
池春樹手中的碗“啪”一聲跌落地上。“拾伊——”他驚慌地張著臂膀,彷彿想抓住什麼,突然猛地一個轉身朝門口的高大身影喝道:“畜生!你還敢出現在這裡,我打死你!”喊著,身形躍起,像頭憤怒的獅子撲了過去。
爾忠國如泥塑木雕,直愣愣地看著我,不躲也不閃,結結實實地捱了池春樹一拳,嘴角溢位血來。池春樹像發了瘋般不帶停頓地踢他,扇他。爾忠國快速反應過來,但只是招架,並不還手。
我擔心春樹吃虧,這個漢奸若被激怒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他只用一拳便打死了夏鳴秋老師,春樹跟他鬥一定會吃大虧。
我咳出喉嚨裡殘留的血沫,驚恐地叫:“春樹,住手!快住手!”一邊掙扎著驅使自己似散了架的身體,一陣劇烈嘔吐阻住我,米粥混雜著斑駁的血漬一併吐了出來。
“畜生!毒蛇!吸血鬼!”暴怒的池春樹根本聽不進我的話,依舊發了瘋般攻擊爾忠國。
爾忠國今天出奇的好脾氣,還是沒還手。
“求求你,春樹,讓他走——”我伏在床前,拍打著床板,厲聲喊叫。
池春樹回頭看向我,眼中噙著淚,終於罷了手。“看你乾的好事,你這個畜生,看你乾的好事!”他顫抖著聲音罵道,“你這個人渣,糟蹋別人的畜牲!我恨不得一刀剁了你。”
門邊的那個人稍稍反應了一下。“她——怎麼這樣?”聲音裡略有一絲驚慌。
我怎麼會這樣?不都是拜你所賜?漢奸!大混蛋!賣國賊!你還有臉問?我如鯁在喉,無法出聲。
“你是瞎子嗎?她怎麼樣你看不到?是不是她死了你才有感覺?”池春樹又一記老拳揍上那張無動於衷的臉,被爾忠國一把捏住拳頭,動作便僵持在他的手心裡。
“小子,鬧夠了沒有?我可不是來打架的。”他冷冷地盯著春樹,一使勁,將春樹一下推搡到數步之外。“她得去看醫生。”他說話的聲音就像機械錄音,沒有人氣。
我顫抖,告訴自己不要再看到他,哪怕只是影子。
“滾開!我就是醫生,不用你這人渣提醒!”我聽到池春樹失去溫和的聲音。“姓爾的,你要是有種就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把拾伊害成這樣要負責任!”畢竟是斯文慣了的春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