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中邪了?洗腦了?可是他看上去很清醒。
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那個男人總是輕易地就能攪亂我的心緒,讓我的智慧急劇脫離清醒和鎮定的護佑,只剩下迷惑和悲哀。
“女博士,別研究歷史啦,我們沒本事改寫歷史啊。休息了,休息了!今天男女混搭睡,萬一有情況可以互相照應!”鄒淼玲將池春樹推到我面前。我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它們好像不願意,正在儘量往後縮。
“我看還是男的跟男的睡,女的跟女的睡吧!”高銘銳搗了鄒淼玲一下,“你就愛瞎指揮。現在又不是在自己屋裡,這是在日本人家裡,別讓人家把我們看扁了。”
“我就要跟你睡一起!”鄒淼玲氣嘟嘟地看著他,“日本人這方面可不保守,洗澡都不分男女,還管你有沒有睡一起。”
“那可不一樣。”高銘銳反駁道,“洗澡就是洗澡,跟其它事情無關,可睡覺就意味著……嗨,都是未婚青年,還是不說了,臉紅!”
我噗的笑出聲來,這個傢伙真會偽造清純。
“看,我一出聲拾伊就雨過天晴了。論智慧,我可是無人能及啊。”高銘銳得意地笑。
“我不管,反正我跟你一張床。”鄒淼玲說完,拉起高銘銳的手,往外拖,邊走邊說:“你們倆怎麼睡我不管了啊。”
池春樹輕咳一聲:“川進已經派人幫我們收拾過房間了。銘銳和淼玲住你原來的那間大臥室。我還睡我原來那間。你呢,睡百合子用過的那間吧。被子、枕巾都是你用過的。”
我嗯了一聲,急急忙忙挪動腳步往百合子的房間走。
外面的聲音稍稍平靜了些,但巡邏隊整齊的步伐聲時不時鑽進耳孔。
今天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呢?帶著這樣的疑問,我慢慢沉入夢鄉。
夜,帶著濃重的血色浸潤著淪陷區的每一個角落,也浸潤進我的夢裡。曾經做過無數遍的夢又來探訪我。
我渾身是血,被困進一團血霧中。空中下著血雨。我久久地抱著童天龍僵硬的身體,欲哭已無淚。他英俊的臉被血汙染成紅色,身上的戰袍也是紅色,分不清是血染紅了袍,還是袍原本就是血色的……一路踏著無數的屍體;在已是一片死寂的戰場上,我終於找到了他,可他已經死去……
城門已破,敵寇正在城內洗劫。而他,我新婚的丈夫數小時前還跟我洞房花燭,恩愛纏綿,如今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他是站著死的,手中緊握著一枚玉墜,他一直隨身攜帶我送給他的這個信物,如今也被血染紅。我低聲呼喚著他的名字,並開始埋怨:“你說好會回來陪我的,可你丟下了我。”我親吻著他冰冷而僵硬的唇,“沒關係,我來陪你也一樣,我們永遠都不分開!”拔。出他插。進敵人胸膛的長劍,我費了很大力氣。他刺向敵人的這一劍使出了多大的力氣啊,已經貫穿敵人胸背,扎進泥裡。
血霧裡,出現一群清理戰場的敵寇。他們發現了我,狂笑著踏過屍體,帶著嗜血的本性撲過來。我雙手抓住劍,平靜地看著我的愛人,“天龍,等等我……”呢喃著,我堅決地將長劍貫入自己的身體……
被貫穿的感覺好痛!血肉之軀每一根痛感神經都在發出呼號………童天龍驟然睜開了眼睛,血紅的眼睛哀慼地看著我。天哪,他還沒死?閉上眼的一瞬間,殘存的意識在絕望地呼喊。來不及了,我已經死了……夜陡然降臨,鋪天蓋地的黑暗………
夢,從來都是虛幻的,卻如此牽動我敏感的神經。
從夢裡醒來時,周圍濃重的黑暗提醒我天還沒亮。
現實與夢幻雖然同樣包裹在暗夜的外衣裡,但有了清醒做界限,夢就是夢,不再憐惜我無謂的犧牲和痴戀,冷靜地將我隔絕在夢境之外。
我在黑暗裡無助地
235、凌亂的夜晚 。。。
哭泣。為何夢中的我和他心意相通,生死不棄,現實中卻已勞燕分飛、勢不兩立了呢?
“為何你總是哭泣,我的王?”黑暗裡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近在咫尺。
我震住,為何他進了我的臥室?他不是去軍團待命了嗎?我立即停止哭泣,伸手開燈。
龍鬚川進穿著寬大的和服跪在我面前。他在黑暗裡注視我多久了?我蹙著眉看著他,急忙抹去臉上的眼淚。“你——為什麼不去睡覺?”我問他。
他的表情很平靜,一動不動地跪在那裡,就像一尊雕像。
我沒問他為何在我的房間?他的心思向來不可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