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捱了二十五年,捱得生命變成了另一翻模樣,捱得她竟已習慣了這坐在後院裡,抬頭只能見得了方寸之天的日子。
歲月啊,竟是如此可怕。
張小碗抬頭看著天微笑了起來,她伸手擦掉了眼中掉下的淚,搖搖頭自嘲地一笑,便抬腳走出了堂屋,去得了那小別院,去看懷慕有沒有醒來。
這快到他要去書房跟先生學學問的時辰了。
九月的蟬叫得兇猛,竟比七八月最炎熱時叫得更是厲害,不過天氣沒有夏天那樣悶熱了,人身上流的汗也比之夏天不知少了多少,不少人因為苦夏用不了什麼食,吃得甚少,這下天氣一涼爽,很多人的胃口好了起來。
這天午膳時,懷慕一反前面日子的吃食不好,一會
兒自己就吃掉了一碗乾飯,倒是張小碗吃著飯時胃裡時不時泛酸,吐了好幾次。
沒得多時,在宮中的汪永昭得了飛奔來尋他的江小山的報,提前回來,還帶回了一個御醫。
御醫把了好幾次脈,把了又把,還是硬著頭皮跟這時眼睛裡有笑,顯得格外可親的汪尚書大人道,“夫人脾胃虛弱,吃著兩劑藥,就會好了。”
汪尚書的臉,就那麼一眨眼就冷了,冷得跟冰塊似的,那帶笑的眼睛這時就儼然帶著把刀子了。
張小碗聽罷,收回手,拿著帕子遮著嘴,眼睛半瞥不瞥地看著他,嘴裡竟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
汪永昭聽到嘆氣聲,撇過頭看向她。
張小碗竟有點不敢直視他,立即垂下了眼。
汪永昭心裡難受得很,緩了一會,才面無表情地叫管家送人。
這廂太醫回了宮,又去皇帝那報了汪大人府裡的事,皇帝坐在上頭竟笑了好一會,著大太監賞了太醫的銀。
太醫告退後,大太監嘴邊也有些笑,與皇帝輕聲地說道,“偏想要就偏不來,汪大人這怕是急得厲害了罷。”
皇帝聽了又哈哈大笑了幾聲,笑罷後,他的笑也冷住了,他偏頭對得大太監說,“你說他非要張氏的兒子,是想現得情深義重矇蔽我,還是真喜那張氏?”
“瞧您說的,”大太監對著疑心病又發作的靖皇搖了搖頭,道,“聽得那兵部的大人說,為此汪大人急得舌頭都起了火泡,明個兒您傳他來了,您可別再嘲弄他了,您這幾個兒拿著這事說了他不少四五次了,再說,汪大人可就又要裝病不去兵部辦事了。”
大太監說得甚是苦口婆心,靖皇卻聽得樂了起來,又笑道了好幾聲。
這時,他倚著龍椅躺了好半晌,才懶懶地道,“朕就剩這點子趣味了,他倒是真情深義重了,為此朕都不好意思騰出手來收拾他,便宜了他,說他幾句又如何。”
、166
尚書府裡頭;當夜汪永昭上半夜根本睡不著,他橫躺在張小碗的腿上看著她的肚子,那婦人半睡不睡地在陪著他,他終是忍不住,問了一聲,“你是不是不願給我生孩子?”
那婦人聽罷模糊地微笑了一聲;“怎會不願?您別太急,總會來的。”
說罷;她伸手過來拉他。
汪永昭也累了;躺回了她的身邊;任由她蓋好了涼被;終是閉上了眼。
罷了;她說願意的,那就是願意了。
他再等等就是。
皇帝那邊一直都在唱大戲,汪永昭在府中的日子不多,但宮中得了些時令的瓜果賞賜,他也著人送回去讓那婦人和小兒吃個新鮮。
次數多了,皇帝自然就會特地找他尋開心,不是說要賞美人,就是要給他賜珠寶哄人。
對於前者,汪永昭皮笑肉不笑地回皇帝個笑,再道聲:多謝皇上,臣無德無能不敢受此賞賜。
不過,當皇帝一提要珠寶了,他把袍子一掀,跪地領賞:多謝皇上聖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銀錢珠寶這種什物,再多他也是不嫌的。
如此,那位萬歲爺賞了兩次,他也跪謝了兩次,那摳門得緊的皇帝便也不再提這事了。
對著這位比他還小上一歲的萬歲爺,汪永昭不敢說全然瞭解,但還是有些法子應付他的。
皇帝要踩他的痛腳,他也踩回他的便是。
兔子咬急了也會還嘴,何況汪永昭不是兔子,說他是隻兇惡的狼都是說輕了他,皇帝見著他逼急了也偶爾也露露獠牙,倒是覺得放心了不少。
在皇帝眼裡,這個不快了會給他堵回來那麼幾次的汪尚書,比往常那個喜怒不形於色的汪尚書要來得順眼點多。
而在汪永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