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回使箭不稀罕,女山賊多得是。
稀罕的是這小夥子怎麼用弓箭射的鱸魚?
這不是踢他飯碗嗎?
若人人都用弓箭射魚,還要不要打漁的活了?
那夫人似乎也被他的答案噎了一下,壓低聲音說了一句什麼。
那人又答了一句。
二人你來我往,估摸著以為譚公聽不見……其實老頭子雖人老,但是打漁吃魚這麼多年,比常人耳聰目明——
所以二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入了耳。
“將軍是多日不上戰場了寂寞,拿魚當靶子練?”
“嗯……”
“那回長安以後……”
“我不是說這個寂寞……”
“那是什麼?”
“……”
“…………”
“小然總佔著你……”
“………………”
……
譚公忍住笑,再忍住驚嚇。
“長安”“將軍”無疑昭顯這二人身份尊貴,然而這麼個大小夥,吃自己兒子的味,怎麼著看起來也令人忍俊不禁。
不過一會兒,被自己爹嫉妒的小孩就在夫人的輕拍中睜開眼睛了。
大大的黑色的眼睛,小小的粉粉的唇……也沒有小孩的起床氣,睜了眼睛就骨碌轉著,警醒地看向了譚公。
合著小孩一睜眼就知道防備自己這個陌生人。
老頭子的笑終於忍不住出了聲。
那夫人用勺子舀著魚羹,輕聲道:“張嘴。”
小孩立馬乖乖張嘴。
魚羹入口,好像很是合口味,還舔了舔勺子,眼睛卻還盯著他。
孩子爹就在旁邊微微笑著看,雖然沒得到兒子一個正眼,眼裡滿滿的寵溺幾乎要溢位來。
譚公忽然想到了很久之前自己也有個這麼看著的兒子。
眼眶便悄然紅了。
……
深夜,月籠寒江,一江的柔水。
輕輕的水聲拍著船底板,柔和得像是一場夢。
漁火整夜的燒著。
譚公慢慢地在蘆葦叢中開始佈網。
依著他幾十年的經驗,清晨破曉時分鱸魚最易上鉤,這樣的魚最能賣個好價錢。
然而不管怎麼好,也好不過那小夥子給自己的錢。
拍了拍胸口的錢袋,譚公想,這裡碰到的人總是千奇百怪。
碰到了軍爺,蠻橫的時候要命。
碰到了白衣的商旅,低價就賣出幾條好魚。
時而有幸碰到些貴人,煮一碗魚湯惹得他心尖尖上的人樂了,就是一袋的錢。
其實,世間的事都是如此……
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就算人命再賤,留得命在, 人總會有好的事……
這樣的希望如若存著,亂世治世也�